和尚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来的,当了五十年的人,还做了二十年的鬼,他才发现这世间有太多他没经历过的美好。
“还是得练长生啊,只有长生了,这样的美事才能受用一辈子,等我把该拿的拿回来,不用十年就能练成”
和尚正在自言自语,冷不防白冉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长老,这一夜过得快活么?”
和尚噌的钻进了床底,抬着眼睛看着白冉道:“贼丕!你想做甚?”
白冉道:“我来探望你呀!”
和尚道:“你怎么进来的?”
白冉道:“你却忘了我会穿墙术?”
“呸!你那算什么穿墙术,三脚猫的障眼法罢了!”
白冉道:“法术我是不济,可床笫的功夫委实不差,长老,要不要再受用一番?”
“莫要恶心我,有话说,没话赶紧走!”
白冉哀叹一声道:“恁地个没良心的,是谁带你去的醉雨阁?看到新人就忘了旧人么?”
和尚道:“你快些走!”
白冉道:“我照着你说的法子练了几次,实在不灵验呀!”
和尚道:“哪有那么容易,点金指是上乘法术,按境界算起来,五层都不止!就算你天资好,怎地也得练上个把月!”
白冉叹道:“看来是我心急了,长老,长夜漫漫,你当真舍得扔下奴家么?”
和尚道:“算我求你,快些去找你家娘子吧!莫再纠缠我了!”
白冉叹道:“罢了,那我当真走了,明日再带你去别家消遣。”
“等等!”和尚叫住了白冉,“不,不去”
“不去?”白冉诧道,“不想找姑娘了?”
和尚道:“不,不,不去别家,可否?”
白冉笑道:“当真看上苏老板了?”
和尚没作声,白冉道:“你且记得,欢唱无真爱,可别当真动了情!”
次日天明,白冉带着和尚去了子午园,又去了安国寺,初春时节,子午园花开正艳,和尚却没什么心思欣赏。作为出家人,看见了雄伟的安国寺,理应有一番感慨,怎奈和尚依旧没什么精神。
白冉低声道:“看来苏樱雪没吃了他的阴气,却榨干了他的元阳。”
丽娘道:“莫再胡说,今晚你还带他去醉雨阁么?”
白冉道:“他是法力高深的鬼僧,除了命硬的苏樱雪,只怕没人能降服他。”
丽娘道:“你还是那般心性,阴狠起来恁地吓人。”
白冉道:“这算不得阴狠,苏二姐自有命数,老和尚更有心机,且看其中玄妙就是了。”
到了晚上,白冉要带着和尚去潇湘馆,和尚死活不肯,白冉故作一脸遗憾道:“可惜呀,可惜,你当真错过了别家风情。”
和尚非苏樱雪不允,白冉带着他又去了醉雨阁。翌日,白冉再想带着和尚游玩,和尚却不肯,只在房中睡觉,且在醉雨阁睡了一夜,直至天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回到青云寺,老和尚立刻没了精神,茶不思饭不想,倒是对白冉的法术很是关切。几日过后,战字诀的法术白冉依然没能学会,和尚有些恼火,道:“探字诀的法术只用了三天,战字诀为何学了那么久?”
白冉道:“你不也曾说过,战字诀的法术比探字诀难了许多?”
和尚喃喃低语道:“也没见得有那么难”
白冉叹道:“循序渐进吧。”
又过了几日,白冉突然到了老和尚的禅房里,一脸愁闷道:“我按你教我的诀窍,已然练成了气血,为何这法术还是不灵?”
和尚也有些费解,皱眉道:“你且练给我看。”
白冉念起了咒语,运气气力,对着一只公鸡,喝一声道:“战!”
公鸡在一旁安然如初,法术果真不灵。
和尚叹一声道:“我让你在脉门上横加一口气,你为何不听?”
白冉道:“这不是你说的么?横加一口气,气血用的就不精纯了。”
和尚道:“先别管精不精纯,你练了一月有余,总得有点收效吧?”
白冉道:“急功近利,当真好么?”
和尚道:“难说好是还是不好,且练一回试试吧。”
白冉道:“可我今天已经施展过一次法术,还能再施展第二次么?”
和尚道:“法术没做成,又算什么施展?这算不得第二次。”
“哦。”白冉点点头,再次念起了咒语,和尚很紧张的看着白冉的一举一动。
“就是这道关口,你气血还是不畅,且在脉门上横加一道气!”
和尚能清楚的看到白冉的气血走向,眼看一道气血走过脉门,和尚喝一声道:“再加一把力气!”
白冉又加了一道气血,和尚道:“时机差不多了!”
白冉指着公鸡,喝一声:“战!”
这一声喝过后,公鸡依旧若无其事啄食谷子,白冉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法术成了么?”和尚问了一句。
白冉没有回答。
“这回当真成了。”和尚一笑,捏了捏白冉的脸颊,自言自语道:“成了却好,成了却好呀!去把房契和地契拿来。”
白冉低着头,拖着僵硬的身躯走到了门外,不多时,手里拿着两张纸,走到了和尚面前。
“将房契和地契一并给我。”
白冉默默的举起手,把两张纸递给了和尚。
和尚刚想伸手去接,忽见白冉猛地一抬头,把两张纸呼在了和尚脸上。
一声哀嚎,青烟四起,和尚捂着脸满地打滚,他想把脸上的两张纸揭下来,可那两张纸却像长在肉里一样,死死的贴在脸颊上。
这不是房契,也不是地契,是魏香画得两道符纸。
此刻魏香就站在门外,得意的看着屋里的和尚。
“好和尚,”白冉叹一声道,“但凡我少用一点心思,只怕就让你给骗了。”
和尚一边打滚,一边骂道:“贼丕!有种你便杀了我!”
白冉摇头道:“你已然死了,我还怎么杀你?”
和尚道:“有本事你让我灰飞烟灭!”
白冉道:“让你灰飞烟灭又有什么好?”
眼看青烟越来越浓,和尚的喊声越来越弱,白冉对魏香道:“放了他吧。”
“放了他?”魏香诧道,“哥哥,这个时候可不敢有妇人之仁,别忘了芙妹可受了不少苦。”
白冉道:“放了他就是,我自有分寸。”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