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风竭力欲行睁开双目,可所观下眼前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陡然间一片白芒洒落,随着白芒愈发亮起竟化成了辨机子的模样!
老者依如当时一般装束正含笑相视。
墨风大惊,顿前拜望,辨机子开口相询所托之事是否办得,墨风面带愧色,只是摇头。哪知辨机子面容骤然狰狞,旋即身形化成阴风扑向自己!
墨风胡乱伸手抵挡,不知为何那团阴风化成了双剑门掌门玉矶子的脸孔!面如冠玉,三缕长须飘荡,一脸严峻,口只问大仇何时能报,言辞冷厉。
墨风不由“扑通”一声跪下,无颜面对。
耳闻玉矶子冷哼一声,随其指动一口锋锐的长剑径从半空直飞下刺向自己!
陈墨风赶忙躲闪,又一片白光袭目,飞剑消失不见,玉矶子的面容竟变成了火明月,正对自己哈哈大笑!而四周仿佛成了双剑门的云雾山,火光熊熊,残壁断辕,地躺满了双剑门弟子尸身。
见之不由怒发冲冠,举掌正击其顶!但方一触及火明月却诡异一笑,身影化作火焰!陈墨风宛若坠入熊熊火海不可自拔!
下一刻那无边的火焰一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两道身影却突兀现出,身材婀娜,一左一右立在面前。
墨风定睛一瞧非沈如霜与楚清柔还是谁!大喜急步前,方欲问候只闻阵阵清冷埋怨之声传遍四周!
“墨风师弟你真个好狠心,将我二人弃于那般远地不管不问,也不前来相探。如今我与柔儿俱为人妇,师弟你自珍重”边说二人身形边愈退愈远,缓缓消失。
陈墨风大惊,急伸手扯去却只抓着一片衣袖,化为点点碎芒。
心百般痛苦,酸楚至极,顿觉头痛欲裂,不堪重负下眼前白芒如潮水般一退而去,无边的黑暗袭来,紧接着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陈墨风缓缓有了知觉,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抬起沉重的双目,天色微暗仍显模糊,隐约觉有一道白色人影在面前晃动,看不甚清。
片刻后那道身影愈发清晰,竟是师姐沈如霜正伏在身前紧视自己!
墨风心激动,抬手之下忙抓其柔荑急切问道:“师姐你怎生于此?莫不是未随那长老离开?!”
谁知如霜“啊”的一声往后跌去,双颊通红面隐带羞怒之色!
陈墨风一见情形不对揉了揉双眼,赶忙再向前望去顿时大吃一惊!
面前哪是沈如霜,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不由窘然,一时间不知该怎生是好。
那女子瞪视墨风面含愠怒,开口埋怨:“你这人好不晓事,人家救你可你却反倒轻薄于我,是何道理?!”
轻薄?陈墨风不禁苦笑,自己这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在旁人眼竟成了一个登徒浪子,此番误会着实深了。不过回想方才所发生之事,
虽说实属无心但的确唐突非常,于情于理自己皆是理亏,任其机智百变此刻亦手足无措,当下只得支吾道:“呃姑娘莫怪,在下在下刚醒来一时将姑娘误认故人,故而故而”
陈墨风愈解释愈显窘迫,原本白皙的脸孔涨如猪肝色。
哪晓女子“扑哧”笑出声来,道:“好啦,不逗你了,倘非听见你昏迷叫道什么如霜啊清柔啊我早便一剑杀了你。”
陈墨风愕然,这才明白对方先前不过戏谑,遂略略放下心来。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挣扎着欲行爬起却为女子按住:“别动!你内腑受创如今仍有不便,待将养些时日再行趋处。”
墨风探察体内,确如女子所言,遂无奈道:“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必不相忘。”
女子见陈墨风道谢似有些羞怯,赶忙回礼:“不必如此,我也是顺路遇见罢了,此地应分外安全,你大可放心休养。”语毕兀自离开打坐而起。
墨风脑间依旧昏昏沉沉,胸腹却隐隐作痛,黑暗尽观不清其面容,见女子离去也是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扫视四周。
此刻已属子夜,二人所在处为一片凹地,约二三十丈长宽,自己与女子相隔甚远,想来其亦有所戒备。
二人之间生着一堆篝火,火光隐约照映女子的面庞。
陈墨风头回细细打量却是惊愣骤生!
女子年岁不大,约莫二十下,粉黛云鬓,一支玉钗斜插发为其平添了一丝华贵之气。再往面观去,一双美眸,秀鼻、殷桃小口显得分外精致,眉间朱砂一点殷虹如血,不过面色稍稍现出清冷。
墨风隐隐有被吸引之意,再细看下突觉其妖媚异常,眼波流转间仿佛勾人魂魄又拒人千里!而在外的肌肤更赛过寒月霜雪,衬着那身白衣好似下凡的仙女般!
墨风一时瞧得呆了,心暗道世怎有这般好看的女子,当真是“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冰肌藏雪骨,衫领生玉娇”。
此女容貌竟如霜与清柔要美数分!
正此刻那女子突兀开口道:“你瞧够了没有?”
有如银铃般的嗓音于此寂静之夜好魔音,摄人心魄,望向女子抬起的明亮双目陈墨风心神不由一荡,整个人现出痴痴呆呆之意。
女子露出笑容,但随后猝然发现其迷离的目瞬透清澈!
墨风拍了拍脑袋暗怨失态,当下便道:“呃在下在下只是觉得姑娘美貌,故而不由多看了数眼,请姑娘莫怪冒犯下还请恕罪。”
见眼前这个黑衣少年窘迫的模样女子微微一笑,也不再言语。
二人间的气氛顿有些尴尬。
沉寂许久墨风决心打破这沉默,遂干咳一声问道:“在下有些许事不明,能否恳请姑娘赐告?”
女子又睁开美目,妩媚一笑道:“请说,不用姑娘姑娘的称呼了,我叫雪绫。”
“哦在下在下陈墨风,雪绫好名字,那雪绫姑娘,你如何救得在下?”
墨风本欲化名风墨,可到了口边不知为何竟吐露出真名。心忖既已说出口便随他去罢,况且别人救了自己,若再化名反倒不美,只是总觉少女身颇有些古怪,令人不知不觉生出莫名的亲近之意。
“原来是陈兄,我于下游的浅滩发现陈兄,当时陈兄正昏迷不醒人事,遂将陈兄你带至此地,这一过即是五日五夜。”雪绫回忆道。
“五日五夜?!”陈墨风颇为惊讶:“在下真个昏迷了这般久?!”
“莫非我还骗你不成?”雪绫娇嗔道,虽无特意表露却令陈墨风深深痴迷其。
墨风竭力将那股怪异之念从心驱除,解释道:“在下并非质疑雪绫姑娘,只是吃惊罢了在下只记得从峡跌落江,随后尽数不知了,如此看来当是在下命大罢。”
“命大?!”雪绫柳眉一挑,刹那又趋平静,面之情显得甚为古怪:“不过业能说你命大”
“雪绫姑娘何出此言?”墨风怪,似觉其话有话。
雪绫仿如陷入回忆之:“当日见陈兄你时情况着实不妙,不仅气息极为微弱,且一身法力尽现涣散,显然正在垂危之时。我用了甚多方法毫无任何效用,又不忍将你抛下成为成为妖兽口之食,遂只得将你带至此地看看还有无迹发生。寻常而言似你这等情形若无续命良药当是极难救治。我家虽有却远水解不得近渴,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也需数月之久。无奈下只能先喂你些许丹药。第二日第三日依旧不妙”
“那是否于后数日有异事发生?”陈墨风揣测道。
“的确,我本以为你再无救治,至第四日时你气息全无。”
“气息全无?!那如今怎”墨风着实惊讶万分。
“我探得你鼻间并无出气,体内法力枯竭,遂欲将你葬了省得曝尸荒野。但不知何故突兀想缓一日。当第五日清晨时却发现你竟然气息平稳有力,且法力重新凝聚!我探察数遍确信未错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你仍未露出半分醒来的迹象。我虽有事又不忍抛下,直至今日方醒转得过。”
墨风闻后惊讶非常,如何业思之不明。
“兴许真个是在下命不该绝罢不过也亏雪绫姑娘鼎力相救!请恕在下不能行礼,雪绫姑娘大恩往后倘有差遣必不推辞!”此言陈墨风极尽真心,其本为恩怨分明之人,别人相救于己那定是要报的。
女子娇笑道:“我记下了,你昏迷犹记得旁人足见你非那等寡情之辈,那二人在你心定是定是分外重要罢?”
讶其突有此问,墨风当下回道:“嗯,她二人便似亲人一般,我等同历生死,如今却天各一方,有朝一日我必要寻至!”语罢眺目远方,神情正色。
“嗯那祝愿你早日得偿所愿。当真令人羡慕得紧”雪绫闻言面色顿显黯然,于后却低声喃喃,听不真切。
陈墨风觉其神情有异,关切道:“雪绫姑娘,你怎么了?”
雪绫似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无妨,我只是突觉有些不适,不打扰陈兄休息了。”旋即闭双目再不开口。
但墨风却仿佛发现其眼角溢出的那一丝晶莹,再行瞧去尽已不见。
或许是自己眼花了罢墨风不禁自嘲而起,见其先前神情恐怕是某些言语触及对方心事,对方无意自己当不好追问。又觉脑复杂烦乱,对原先性命垂危又突兀好转更疑惑不解,愈思愈觉忧扰,片刻后遂自行闭目沉沉睡去了。
可其不知那挂在胸前的黑色圆珠光华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