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你怎么了？我是阿芸啊。”阿芸仍不甘心的想要靠近秦天明，边走边问道。

“我不知道，我说了你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秦天明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吼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啊。”阿芸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走到他身后，从后面抱住了他，把头靠在他宽大的后背上，发出抽泣的声音。

秦天明躁动不安的心好像慢慢地平静下来了，嘴里的獠牙也收了回去，他抚摸着阿芸放在自己腰间的双手，好想转身把阿芸抱的紧紧的，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面对阿芸了，他不想被阿芸知道，自己也已经成了她说的“怪物”。

他只能用力的把阿芸的手拿开，平静道:

“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打仗，你就在这里等我，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回来。”

秦天明离开了阿芸，奔赴远方。

阿芸丝毫没有怀疑他的话，一心在杨村等他回来，并且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

很快，抗日战争结束了，日军大败，撤离中国，秦天明没有回来。

国共内战结束了，新中国成立，秦天明依旧没有出现，阿芸终日思念，变得越来越憔悴，第二年便大病一场，卧床不起，但她依旧没有忘记等待。

最后一次见到秦天明，天空下着大雪，阿芸感觉自己已经撑不下去了，十二岁的孩子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地看锅炉中的药。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二十四五岁的男人，顶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来到这间简陋的屋前。

“你是什么人啊？”孩子的脸红通通的，质问到这个男人。

秦天明看着这个小孩，突然觉得他好像自己，秦天明偏过头，低声道:“让我进去。”

“天亮，谁来了啊？”阿芸听到屋外的声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她想看一看是谁来了。

小孩撇着嘴让开了。

秦天明听到阿芸叫那小孩，心中一惊:“天明，天亮，他是我的孩子！”

秦天明心中肯定，却不敢相认，来到房间里，把门关上，走到阿芸床前，他看到阿芸变了，十三年过去了，曾经年轻漂亮的阿芸，如今也被生活折磨得物是人非。

“你是谁啊？”阿芸一字一顿地问道，她的眼睛只能睁开一点儿，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看到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

“我就是…”秦天明蹲下身子，声音有些哽咽:“我就是让你等的那个人。”

阿芸猛然颤了颤，把头偏了过来，眼角泛起的细小皱纹微微晃动，带着一丝不敢相信道:“你是天明？你真的是他？”

“是我。”秦天明握着阿芸的手，连连点头:“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阿芸努力地把自己的眼睛睁大，慢慢看清楚了秦天明，脸上泛起一丝微笑:“真的是你，你一点也没变。”

“是啊，我一点也没变。”秦天明眼中泛出泪花，他已经十三年没有流过眼泪了。

“可是你怎么都不变老呢？”阿芸缓缓疑问，十三年对于一个人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面前的秦天明，却是一点儿改变也没有。

她怏怏把手抽了回来:“我一定是快死了，都出现幻觉了。”

“阿芸你听我说。”秦天明再抓起她的手，在自己脸上抚过，眼泪弥漫道:

“十三年前，我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魏大哥带我到南边的山上找到了僵尸王，我在昏迷之中被僵尸咬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变成了怪物！我不会变老，也不会死，不能吃东西，我成了每天只能以喝人血为生的僵尸！”

阿芸猛然想起十三年前的那一天，村民们都被日军扣押起来，魏龙回来了，他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魔一般，将那些日本兵，一一杀死，甚至还吸食他们的血。

她再看向秦天明时，心中顿时大骇，秦天明口中赫然长出两颗锋利獠牙，瞳孔变成了红色。

心悸之余，她心中突生出一丝希望，喃喃道:“你可不可以咬我，把我也变成僵尸，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秦天明愣怔一下，看着她道:“你不害怕吗？”

阿芸轻轻摇头:“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秦天明瞪着血红的眼睛，眼角抽动，他知道，只要自己咬了阿芸，并且把自己的血给她，就能够让她也变成僵尸。

他浑身颤抖，张大了嘴巴，慢慢把头凑过去，看着阿芸白皙的脖颈，潸然泪下，又马上把头缩回来，收回僵尸形态，闭眼挣扎着摇头:

“不行，我不能害了你！我很清楚，这十三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当初离开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变成了怪物，可如今我却要把你也变得和自己一样，我办不到！”

阿芸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呢喃道:“天明，对不起，以后的日子，我不能和你一起度过，你永远是我心中的英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能…迷失自己…”

阿芸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手无力地掉在了床榻上，再也没有了气息。

“阿芸！”

秦天明失声痛哭呐喊。

秦天亮听到这个声音，马上跑进房间里，看到自己的妈妈已经没有了声息，跑过去“扑通”跪在床边，痛哭道:“妈妈！”

秦天亮知道妈妈的身体已经越来越糟了，他红着眼睛，瞪着秦天明:“是你害死了我妈妈！是你！”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他只知道，这男人来了，他妈妈便去世了，所以他将这一切都怪罪在了秦天明的头上，拼命的打他。

秦天明一言不发，起身在桌上放下一沓钱，离开了杨村。

他很想和自己的儿子相认，想带他离开这里，想看着他儿子慢慢长大，可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不会老，不会死，可天亮不一样。

风雪越来越大了，秦天明抚去眼泪，独自踏上了杨村南边的山路，他的路还有很长，除了走下去，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