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纪上来说,岩桥慎一和中森明菜这对夫妇,为人父母正当时。然而,在心理上,初为人父人母,这又实在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喜事。
新生命到来之前,中森明菜怀揣期待,以至于心事重重,与她相比,岩桥慎一就显得若无其事。
可当期待的成了真,情形就掉了个个儿,换成岩桥慎一不知如何是好。
回了家,岩桥慎一跟妻子脸对着脸,又怕她冷又怕她热,忙的不着边际。想到电影的拍摄正在紧锣密鼓阶段,又开始打鼓。
“还能继续拍摄吗?”岩桥慎一忙着担心。
中森明菜胸有成竹,笑眯眯地安慰他:“没问题的。现在月份还小,不到妊娠反应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
岩桥慎一继续纠结,颇有一种正跟看不见摸不着的大魔王对阵的意味。
孩子寄生在母亲的体内,母亲与它天然存在着关联。但对父亲来说,直到这个孩子呱呱坠地之前,它其实都只是存在于父亲的想象之中。
岩桥慎一只怕不能更小心,从激动到紧张再到期待,絮絮叨叨,终于,就连他最紧密的同盟中森明菜,也忍不住吐槽起起来:“慎一也太夸张了。”
岩桥慎一像被无形的手轻轻敲了一下头,停下来,看着妻子。
妻子一怀孕,丈夫的举动,有时就显得像这个家里的大儿子。但这对夫妇未必有这样的意识。
中森明菜对丈夫伸出手,手指抚过他的头发,“你放心,我很好。”她心中回荡着岩桥慎一因紧张而不复以往稳重的种种表现,觉得有意思。
“我觉得一切都好,也会很注意……工作的事,我也很有信心。再说,一起合作的大家也都很体贴。”
不知不觉间,中森明菜反过来担任起了那个稳重的角色。她软硬兼施,讲完了道理,眨眨眼睛,反问岩桥慎一:“慎一还是觉得我不可以吗?”
“……”
岩桥慎一在中森明菜的手下服服帖帖。他想了想,说了句俏皮话:“这下,你的电影肯定会很成功。”
“怎么说?”
“杀掉丈夫的时候,又多了一份人手嘛。”
中森明菜抽回在他发间穿梭的手,啪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瞪他一眼,没有好气:“不许乱说奇怪的话。”
岩桥慎一瞧着她的反应,忍不住笑了。但夫妇两个开始拿孩子开玩笑,总归是已经感到安心的体现。
兵荒马乱的心理建设做完,夫妇两个,总算都心平气和面对“有一个新生命将要到来”这件事。
这对夫妇都不愿私生活太过曝光于众,但总归要先和研音那边打声招呼,从现在开始调整中森明菜的工作安排。
不管是和制作方打招呼,还是根据中森明菜的身体情况协调今后的工作,交给事务所来做最合适。
也因为这样,夫妇俩收获的第一份来自外人的恭喜,就是研音。对此,岩桥慎一没什么特殊感觉,但亲耳听到野崎俊夫的祝福,中森明菜却深受感动。
从懵懂的少女一头扎进艺能界,成为桃浦斯达留名艺能史,再到结婚、即将生育小孩,对这个中森明菜来说,犹如一串完整的人生脚印。正因如此,来自野崎俊夫的祝福,才格外特殊。
因新生命的到来,这对夫妇更加亲密无间。这期间,自然而然,谁也无暇顾及家中的两个少女。当岩桥慎一有所觉察时,家中先前的种种暗流,忽地戛然而止。
……
头一回带滨崎步和宇多田光一起去录音室,岩桥慎一还特意跟赤松晴子打招呼,叫她也到录音室来一趟。
听她汇报工作进度是其一,把滨崎步和宇多田光这两个难搞的少女介绍给她是其二。
那晚,滨崎步做出“如果岩桥慎一不是适合她的制作人”这样假设时,或许只是出于少女不落下风的心理,但这句话,却被岩桥慎一记在了心里。
他倒没有因少女一句话就心生动摇,但毕竟受到了提醒。
仔细想想,这个少女虽然迟迟不肯正面回应唱歌这件事,却已见过了小室哲哉、还被松浦胜人视作未来之星。
小室哲哉不喜欢她,其实正是她个性强烈的体现。
两个少女跟在岩桥慎一身边,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另一个则带了些可爱的狡黠,但都显而易见,各自富有强烈的个性。赤松晴子瞧着这样的一对搭档,颇感到不可思议。
而赤松晴子这样的美人不是演员,而是制作人,这点也让少女们惊讶。
打完了招呼,两个少女趁大人们谈正事时,在录音室里自由活动。宇多田光突然凑近滨崎步的耳朵,说了句:“岩桥桑最喜欢美人了。”
“啊?”滨崎步如冷不丁被她袭击,愣住了。
把滨崎步给震了一下,宇多田光却不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任,只冲她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滨崎步压根跟不上这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的想法。
今天也是,这个孩子一句话,滨崎步跟着岩桥慎一来录音室,就成了定局。
然而,在某种程度上,宇多田光这么做,减轻了滨崎步内心的负担。中森明菜怀孕,滨崎步六神无主,内心受到某种冲击,却又说不清自身所感受到的冲击到底是什么。这使得她像一尾误入湖心的小船,不知所措,难进难退。
似乎,从最开始,宇多田光这个孩子就对和自己同一屋檐下的另一个少女的各种想法与变化都有所觉察,但却从不表现出来,直到恰当的时机到来,这才若无其事的对她伸出手。
岩桥慎一眼睛看向正在说些什么的两个少女,笑着招了招手。两个少女一走近,听到他对赤松晴子介绍:“……小光还是出过唱片的歌手。”
滨崎步下意识去看宇多田光,仿佛头一回知道这个孩子真人不露相。
唱歌原来是这样简单随意的一件事。
那些日子,滨崎步为自己纠结的少女心事不知如何是好,动笔将它们写下的时候,也曾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若这也能成为歌词,那作词真是最难又最简单的一件事。
第一次到东京来,去见岩桥慎一的时候,滨崎步被他带进了录音室试唱。但这一回来到录音室,她预感到一切都与那时大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