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领导御下的方法不同,苏定方就属于比较心平气和的那种,起码骑士们对王邵这般友善‘邀请’就肯定是听过苏定方提过自己一句。
至于怎么处理自己,说实话王邵心里也没多少底,不过苏定方一定会让他的脑袋存到回长安,这点王邵还是能保证的,从他特意吩咐前来抓捕自己的骑士态度就可见一斑。
来到苏定方临时牙帐外等候传讯,侍卫通传一遍后,没一会儿工夫就请王邵进去了。
王邵随即掀帘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颇有书生气质的大伯,他身着紫袍长衫手握一卷春秋,侧身对着置甲的架子,一手搭在自己的甲胄上一面认真阅读。
王邵故意加重了脚步,这位大叔似乎才发现他一般,然后缓缓转过身,一边收起书卷一边对王邵笑道:“呵呵,王贤侄来了,坐!”
王邵被苏定方的态度弄得满头问号,但还是按着他的指示坐了下来。
等苏定方将书卷插回书格,这才微笑着坐到了王邵的对面,仔细端详了王邵几眼,这才开口道:“呵呵,急召贤侄过来,没吓着贤侄吧!”
“没有,没有,不知苏总管召邵前来是……”王邵连忙摆手,顺带一问。
苏定方听王邵称他为总管,脸上有些不悦,不过随即一闪而逝,连忙笑道:“贤侄以为老夫是来兴师问罪的?呵呵,这也难怪,这也难怪。”
王邵更迷糊了,不敢作声。
苏定方见其如此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贞观四年,苏某随当时还是定襄道行军大总管的李靖大总管前往碛口(今内蒙古善丁呼拉尔),突袭颉利可汗,二月初八那日,某在大总管示意下领二百骑乘雾行进,纵马直袭颉利牙帐,仅此一战之后,颉利仓皇而逃连战连败。”
苏定方沉吟了一会儿,又看向王邵微笑:“呵呵,贤侄可知老夫为何要在你面前提起这些往事?”
王邵眉头松开了,他算是听明白了,苏定方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直接道明了他是属于李靖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过来保他的人。
王邵想通了这点哪敢不敬,顺杆往上爬,起身恭敬一礼道:“恕侄儿先前无礼,侄儿见过苏伯父。”
王邵提摆行礼,苏烈很是受用。
等王邵行完礼伸手虚扶,同时点头道:“起来吧,你这娃娃也忒会惹事,那高甄生是说杀就能杀的吗?这事得亏大总管替你瞒了下来,还急急书信于我道清了原委,请求老夫务必要抢着接下这顶替盐泽道总管一职,若非这次过来的不是老夫,看你如何应对。”
王邵撇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反正杀也杀了,粮道也通了,对于西征大军来说只有好处。”
“你呀你,莽撞!”苏定方摇摇头,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不过随即又笑了:“呵呵,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有此等魄力,了不起,老夫还听说了你一路的战绩,仅凭借三千没了马的骑兵就将数万羌人玩得团团转,这等手段……不得不感叹自己老喽,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呐,做的好!”
“嘿嘿,伯父谬赞。”王邵不好意思得挠挠头。
苏定方瞪了嘚瑟的王邵一眼:“就是高甄生的事处理的不妥当,原本你这可是大功一件,这会儿就不一定了,甚至还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老夫也到了,你赶紧收拾行李。”
“收拾行李?”王邵诧异。
“废话,这儿既然老夫来了,自然是由老夫接手,你呢,带上你的人滚回西北大营去,若接下来没得什么战功将功补过,你这颗刚长出一些毛的脑袋就得搬家了,晓得吗?”
“呃……”王邵腹诽道:“苏大叔,您眼睛真好使吗?哥好歹也是齐耳长发了好不好,啥叫才长出一些毛。”
苏定方敲着案几道:“还有,将长乐公主也护送回去,这里羌人的麻烦虽说给你小子解决了,可拓跋赤辞依旧蠢蠢欲动,老夫怕忙于公事疏忽了公主,再说西北大营几十万大军,也安全一些。”
说完苏定方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位千金公主在想些什么,居然一路跟过来,真是的。”
王邵眉毛扬了扬,想到一个堂堂大公主为了见自己居然能亲上战线,王邵不知怎么的,心中颇为有些得意,果然,哥的魅力值是满格的。
“贤侄,快去准备吧!”苏定方起身挥了挥手,这是要送客了。
王邵只得拜别告退,不过临出门前不得不代交几句:“苏伯父,有件事小侄觉得一定要向您禀告清楚。”
“何事?”苏定方见王邵去而复返,奇怪道。
“关于拓跋部处理,其实静观其变即可,没必要赶尽杀绝,而且小侄也从拓跋赤辞口中获得了情报,已得知吐谷浑主力所在的位置。”
苏定方浑身一震,大声道:“是在何地?”
“库山、牛心堆一带。”王邵认真道。
当然这些不是拓跋赤辞真的遣人告密,而是王邵根据历史走向说出来的,因为怕苏定方不信,才借拓跋赤辞的口说的,同时也好让苏定方确定拓跋部的态度,毕竟拓跋部只是暂时倒向了吐谷浑这边,随着未来几场大胜之后,拓跋部还是会投降大唐的,没必要多花精力在这种旁枝末节上。
“地图!”苏定方双眼冒精光,遥遥一直王邵身边不远处挂起的地图。
王邵赶紧取了下来送到了苏定方面前。
苏定方当着王邵面将地图摊开在案几之上,然后捋着长须道:“库山在东南,牛心堆在西南,看来伏允是围着西海沿线来防守我大唐之军。”
站在他身边的王邵接话道:“只要正面将伏允设在西海沿线的主力击溃,依照伏允的性格,必然会逃窜,到时候南北两路大军即可深入吐谷浑腹地直捣黄龙。”
苏定方看着地图叹道:“这一路恐怕不好走啊,又是戈壁又是沙漠,还得赶在伏允那老头儿前头阻击。”
“不过比起收获,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王邵笑道。
“不错,若能灭了吐谷浑自然是值得一试,这就要看库山与牛心堆大战的结果了,贤侄。”
“小侄在。”
“干的好,我即刻书信通知李大总管吐谷浑的主力地点,你也快些出发,若不然赶不上大战必定少了功绩,到时候贤侄处境堪忧啊。”苏定方拍了拍王邵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谢伯父关心,我是担心这边拓跋部的问题。”
“老夫明白,大不了静观其变,拓跋赤辞我这边会盯着,只要他不轻举妄动我也不会出兵。”
“谢苏伯父,那小侄告退。”王邵拱拱手就准备离开。
“且慢。”苏定方叫住了他,然后老脸一红,假咳道:“咳,听说六扇门有个叫王元芳的当头奉太上皇之命在贴身护卫你?”
王邵一点就透,替元芳说好道:“不错,元芳骁勇善战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苏定方摆手道:“他是六扇门的人,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我那丫头也不知为何,就是不肯回心转意,贤侄若有机会,能否去劝上一劝?”
王邵扯了扯嘴角劝道:“苏伯父,老话说的好,宁拆七座庙不破一桩婚,我与元芳交好,理应帮着撮合才是,这棒打鸳鸯的事情我一出家还俗的人还真说不出口,您这不是为难小侄吗?”
“贤侄啊,不是老夫势利,这婚姻大事向来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无媒苟合,小女从小喜爱武棍弄棒性格顽劣,这次居然背着老夫偷上了前线,那元芳救命之恩做父亲的自然会厚报,不过将小女下嫁于他,实非老夫意愿,况且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老夫的脸面还要不要,再说了,这也门不当户不对啊!”苏定方感叹道。
“伯父,小侄这里有句寄语,送予伯父。”
“请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王邵一字一句的认真道,不理苏定方发呆的表情,微笑着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