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刺史面对王邵与其身后刀剑出鞘的大理寺卫露出一丝不屑,仰天便是一阵大笑,那笑声充满了张狂的意味。
刺史笑罢反而歪着头问王邵道:“不错,这批赏银的确是我的人劫去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
三位大佬一听,脸皮皆抖了抖,他们万万没想到刚与自己推杯换盏的岐州刺史居然是劫赏银一案的主谋,许敬宗望了身边两位一眼,皆从他们眼里看到了震惊,便颤声问王邵道:“贤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王邵见这位刺史被大理寺卫团团围住不能反抗,心中也是一松,对于许敬宗的问话便笑着回答:“呵呵,原本我就对这位刺史大人起了怀疑之心,要知道在岐州地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连皇上派遣的三位大人都已经到了三日,可岐州刺史为何迟迟才到,于情于理是说不通的,这就让我起了些许疑心。”
那刺史盯着王邵嘴角扯了扯:“仅仅晚到三日你就对我起了疑心?这说法似乎有些牵强啊!”
王邵呵呵一笑:“当然不止这个原因,我和张大哥发现那片竹林不是第一现场的时候,有一个人是知道的。”
张仪立即反应过来,大声说道:“王贤弟是说,凤翔府的县丞?”
“不错,张大哥还记得那日的情况,当我们吩咐人手停下挖掘的时候,县丞似乎很紧张,还过来查看了。”
张仪回头对三位满脑子问号的大佬解释道:“贤弟他一到这里就要求去勘查案发现场,所以我们没进县城而是直接去了十里外的那片竹林,而当夜负责组织挖掘的除了大理寺卫,其余临时征召的民夫和本地衙役都是由马县丞管理的。”
王邵接话,指着刺史笑道:“呵呵,那马县丞应该就是你的人吧!”
刺史面无惧色,只是淡淡一笑:“不错。”
王邵托着下巴推理道:“马县丞一见竹林的挖掘工作停了下来,就猜想到一定是有人看破了你们的计划,因为在意,所以过来与张大哥攀谈,其实是来探口风的。”
王邵朝那刺史挑了挑眉毛继续道:“当夜,他得知我们确定竹林不是案发第一现场后,嘴上说着要知会手下停工,其实离开的时候十分匆忙,根本就是扭头就走,也没与手下说过话,我就确定此人有问题!恐怕他是想到了要将这一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吧,或者说,是告诉县令,让他将这一消息尽快传到你的耳朵里。”
张仪一拍脑门:“难怪那时我就奇怪,大晚上的县丞为何出现在挖掘工地,看他模样就是一个酒色无度的贪官污吏,为何独独对待此案如此殷勤,听贤弟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刺史缓缓坐了下来,嘴上道:“即便如此,你也只是怀疑他而已,为何能看破我?”
“因为他死了,前脚刚死后脚你就来了,这不得不让我留了一个心眼,当然,那时候我只是对你有些想法而已,并没有怀疑到你身上,直到得知县令也死了而且见他最后一面的人是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与此案定脱不了干系。”
“哦?此话从何说起。”刺史淡淡一笑,居然还有心情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王邵扭头对张仪说道:“张大哥,还记得我们处理县丞被杀一案时的结论吗?”
“是杀人灭口!”张仪想也没想回答道。
“不错,我当时说过一句话不知张大哥记得没有,我说贼人为何要自曝其短,在这关键时刻杀人,难道就不怕被我们发现什么吗?或者说,他有必死的理由,哪怕让那个凶手冒着被大理寺发现的风险。”
王邵又看了刺史一眼:“方才进门,当我看到你平平无奇的气质后,就更加确定是你了,一州之牧久居上位,若没点官威那实在不符合情理,那么答案呼之欲出,你是冒名顶替,久居幕后之人才是!”
假刺史将茶碗狠狠掷在地板之上,顿时碎成了四分五裂。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这位假刺史身上,只见他破口大骂道:“马泉他该死!他就是一个色厉内荏贪得无厌的小人,见你们马上要查到他的头上,居然拿联名册来威胁我,要我给他十万贯好叫他远走高飞,哼,做他的春秋大梦,只有死人才能永远开不了口,也只有死人不会扰乱我的大计!”
“联名册?什么联名册?你身为刺史居然敢结党营私!”许敬宗猛然站起来指着刺史激动道。
王邵插嘴道:“许大哥,是假的!不过你还是小瞧了他,结党营私?呵呵,我看他是要起兵谋反才对!”
“什么!”三位大佬都是一震,这答案太让人意想不到了,一个刺史,还是假刺史,居然敢妄想颠覆大唐,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假刺史也是诧异的看了王邵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道:“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王邵淡淡一笑:“此事说来也不复杂,押运赏银的大军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若没有成千上万人的围杀,这根本做不到,何况对象还是大内禁军,比之一般军队的战斗力还要高上几成,若要全歼这支禁军不放跑一人,纠集的人数可想而知不在少数,少则五千多则上万这些皆有可能,你既然拥有数量庞大的私兵,只给你按一个结党营私,似乎说不过去吧。”
王邵盯着刺史严肃道:“**这东西是很可怕的,能力越强的人,它的反噬力量就越强大,一旦你有了相应的实力,自然会去渴望满足与之相称的**,岐州离长安并不远若快马加鞭也仅仅一昼夜而已,圣上为征吐谷浑,抽调了九成以上的现役府兵,也就是说只要你的军队下手够快,完全可以旦夕间兵临长安城下,不知道我说的对是不对?”
“全中,不愧是名满长安的辩机高僧,算计来算计去,我倒是小瞧你了,将你给遗漏了。”假刺史淡淡一笑。
“在发现那石壁奇景的时候我就奇怪,刘青身为带队的将领为何有官道不走而挑了小道,我想当时你一定集结了几千人马在官道上设下埋伏,又在小道附近埋伏了一些人手,只是为了防止有漏网之鱼的出现,不过可惜,那日刘青提前发现了你的阴谋诡计,直接让运官银的大军开到了小道,所以你才不得不对其军展开追杀。”
王邵说到这里忽然一顿,沉思了片刻道:“但是我还有三个疑点尚未解开。”
“说来听听呀!”假刺史翘起二郎腿来,仿佛这事跟他毫无半点关系。
王邵急着想知道答案,直言道:“第一,县丞拿名册威胁你,是可以说死有余辜,但你为何又去杀了县令,这岂不是将自己暴露了出来,既便我们不怀疑,你也逃不了侦讯的范围,从幕后到台前,这一步怎么看都是一步臭棋。”
“这没什么,只是一个弃子而已,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马泉的死让他起了心思,我只好先下手为强而已。”
“第二,失窃的三十万贯白银究竟藏在哪里?”
“第三呢?”假刺史笑而不语,直接问起了第三个。
“第三,押运赏银的禁军可有生还者?你又将他们藏在了哪里?”
外面忽然响起了兵器交接的声音,而后喊杀声越来越大。
那假刺史忽然长舒了一口,摊摊手站了起来轻松道:“呵呵,或许你们该问问我打算如何处置你们才是,你们不是想抓我吗?来啊!”
“哈哈哈,我的人已经将这府衙团团围住,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似乎印证了他的话,其话音还没落下,一个满身是血的大理寺卫冲了进来,高喊道:“诸位大人,大事不好了,府衙外忽然涌来成百上千的暴民,手持兵器欲冲击府衙,前头的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张大人、孙大人呐,这下可如何是好?”许敬宗面色一白,忐忑不安了起来。
王邵也是一惊,果然狗急跳墙了!
再看张亮,依旧是面无表情,孙伏伽也是一脸强作镇定,难道他们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