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一世无论与上一世偏差多大,大方向改有的事件是不会变的了。
想起之前那个细节不同解决却异样的噩梦,唐善清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新姨娘进门,第二日一大早,便来向萧氏请安,已经中断了许久的晨昏定省活动,被各怀心思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在这一天恢复了。
唐善清算是去的晚的,一进门,看到满屋子的人,唐青罗、唐青瑶、唐青钰、田姨娘,就连总是在前院的大少爷唐鸿启都来了。
唐善清一进门,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她,有不满的,不屑的,很值还有无视的,却没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等待着另一人的到来。
茶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直到换下第无杯茶后,聂姨娘终于姗姗来迟,唐善清这才见到了新来的聂姨娘,是什么样的。
聂姨娘很年轻,约莫十七岁上下,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巴,笑眯眯的朝着所有人一一行礼,一副讨喜的恭顺模样。她穿着一身绯红色的衣裳,趁着她的皮肤更加白里透红。
萧氏板着臭烘烘的脸,上来就给了聂姨娘一个下马威:“你幸得侯爷喜爱,就要尽心尽力,好生伺候侯爷。顺平侯府不比其他人家,规矩多,你出入府不熟悉规矩,定要好好学才是,总不能以后每次都要主子等你来请安。”
聂姨娘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柔声道:“夫人说的是,妾身自当会好好学习府里的规矩。”
说着,低头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脖颈上的点点红梅。
啧,唐正林的年纪都能当聂姨娘的爹了,还真是老当益壮啊!
唐善清心中啧了一声,斜眼看向萧氏,果不其然,萧氏也看到了那暧昧的痕迹,握紧了茶杯。
这次的见面会,以萧氏身体不适为由早早的散了。唐善清回去的路上,那聂姨娘默默地走在所有人身后,别人不同她说话,她也不掺和。
回到安平院,珠翠好奇道:“侯爷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抬回来个姨娘了?”
珠云道:“主子的事,少嘴碎。”
珠翠嘟着嘴,脸颊鼓成了一个包子,唐善清笑笑,道:“你们平日消息那么灵通,难道不知道这聂姨娘是从哪儿来的吗?”
珠翠疑惑道:“听说,聂姨娘是商户出身,下面有个读书的弟弟,那商户到处巴结达官贵人,想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呢。只是一个商户人家罢了,侯爷也没必要为了一个聂姨娘,真的提携她那弟弟吧?”
“若是真有本事的年轻俊才,有何不能提携的?”上一世,唐正林就是看中了聂姨娘的弟弟的学问,认定了将来能够助侯府一臂之力,这才娶了聂姨娘为妾的。不得不说,唐正林虽然没太大的本事,可看人的眼光却是很毒辣的。并十分会投机钻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也不愿得罪任何人。
上一世,夺位之争到最后关头,她与唐青罗都嫁入聿王府,唐正林却还有着将唐青瑶嫁给陆远堂的打算,就是怕有什么万一,陆少卿夺位失败了,能靠着跟端王府的婚事,留给顺平侯府一条后路。
唐善清弯了弯上嘴角,又道:“况且你也说了,那聂姨娘是商户出身,那么,理财定是有一套了。眼下,咱们侯府最缺的又是什么?”
珠云眼前一亮,先一步回到道:“当然是管家的人了,难不成,侯爷就是为了找个人来管家,所以娶了聂姨娘进府?”
唐善清摊摊手,没有说话,虽珠云珠翠两人乱想去了。
聂姨娘是个聪明飞女人,上一世,她没有现在如此优良的条件,可这一世却不同了。那么,聂姨娘会眼睁睁的放过这个机会吗?
果然,第二天中午,聂姨娘接管权利一事瞬间传遍了顺平侯府。管家之事一波三折,最后却出了这么个结果,顺平侯府众说纷纭。
萧氏怎么也没想到,唐正林宁愿自己扛着,甚至扛不住了从外面另娶一个妾来管家,都不肯想她低头!这是这二十年来的婚姻中,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萧氏那颗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自信心,伴随着这一突入而来的消息,崩塌了。
那些管事的也是人,人都有一颗肉长的心。相处时间长了,都对田姨娘赞不绝口。他们不过是管事,管的也都是顺平侯府的家业。只要上面的人不亏待他们,做事又有方寸,这个家谁管不一样呢。
混乱不堪的顺平侯府终于在聂姨娘的手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原本等着瞧聂姨娘笑话的那些人,也各个噤了声。
尤其是萧氏,本以为聂姨娘是和田姨娘一样不中用的,到时候唐正林早晚还得囚到自己跟前来,谁想到聂姨娘本事这么大,让萧氏的盼望落了空!
萧氏心理难免琢磨起来,她越想越心慌,又始终不肯落下面子去唐正林面前放低姿态说几句好听的,一来二去,好不容易缓解了的病情,再一次家中了。
乌黑柔顺的发丝被珠翠灵巧的双手挽起,珠翠笑嘻嘻道:“那聂姨娘本事可真大,听说侯爷最近一直歇在聂姨娘那边呢,小姐您是没看见新月苑那边人的反应,一个个苦着脸,跟天塌下来了似得。”
之前田姨娘又是重获恩宠,又是手掌大权,新月苑里的那些丫鬟婆子各个鼻孔都朝天了,好是得意了一阵子。结果没几天,就被那新来的聂姨娘抢了风头,恩宠也好大权也罢,丢了,个一干二净。珠翠巴不得看到新月苑那边落魄。
“我看啊,那边往后是再也得意不起来了。”珠翠神清气爽,落下了自己的总结。
“这倒未必。”亲手插上一根珠钗,唐善清淡淡说道。
放在以前或许田姨娘就这么认命了,可现在,田姨娘才尝到宠爱和权利的滋味没多久,让她就这么轻易因为一点挫折就放手,怎么可能。就算田姨娘愿意,萧氏那边可不愿意。
……
新月苑,田姨娘绞着手帕,眼泪忍不住往下流:“多大点事,我不过是想换了那些不趁手的掌柜,侯爷不同意就罢了,好端端的突然新娶一个姨娘,还把管家的权利都交给了她,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娘也不想想,父亲就因夫人性子强势从不低头,总是要的太多丝毫不肯松手,这才跟夫人产生隔阂。您只要摆出温柔娴淑的一面,凡事顺着哄着父亲就好,何必要把注意打到别的地方,”唐青钰听田姨娘哭哭啼啼不耐烦,忍下心中的怒意,道,“不交给那聂姨娘还能交给谁?还给夫人,娘真想这样吗?”
“那可不成!夫人要东山再起来了,非扒了我这层皮不成!”田姨娘惊喘道。
“不是女儿说您,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那些管事的不服气就由他们,何苦为了这丁点的小事惹怒父亲。”唐青钰的全部希望可逗压在唐正林的宠爱上了,哪曾想这才没两天,就被田姨娘搅黄了,心中一口闷气终究是美忍住,口吻冲了些,“父亲可有好些天没来新月苑了,娘还想将回到以前那孤苦伶仃的日子吗!”
“不!我不想!”田姨娘惊得从座位上跳起,受唐正林宠爱的那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得意的时光,以前不知道受宠的好处也就罢了,现在再叫她像往日那样,一个人从天黑盼到天亮,她怎么肯?
田姨娘急忙抓紧了唐青钰的衣袖,自从女儿出了注意,得到唐正林的宠爱后,她就有些依赖女儿了:“你还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你父亲的心回到我这来。”
知道不是发脾气的时候,解决问题才是正道,唐青钰忍下心头的怒火,低头思忖片刻,凑到田姨娘耳畔,一阵嘀咕。
当天夜里,田姨娘便病了。派人穿了信,去引月楼请唐正林过去。
彼时,唐正林正要与聂姨娘同进晚饭,听到下人传来的消息,面色冷了冷:“病了就看大夫,我又不是大夫!”
一个两个都闹腾着生病这一招,唐正林的心情自然不好。
来送信的下人欲言又止,聂姨娘瞧见了,向唐正林道:“侯爷,瞧他这么着急的样子,想必田姨娘是真病了,侯爷还是过去看看吧。”
那下人怕没请来侯爷交不了差回去受罚,急得脑袋直冒汗,忙跟着道:“侯爷,田姨娘那边是真病了,身上疼的要命,您就去见一见吧。”
唐正林见他说的如此严重,心中犹豫,为难的看了眼聂姨娘,聂姨娘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温柔笑道:“妾身不打紧的,还是去看姐姐最重要。”
聂姨娘如此懂事,让唐正林倍感欣慰,拍了拍聂姨娘的手,唐正林柔声说道:“我一会儿便回来。”
聂姨娘起身恭送了唐正林离去,丫鬟璃儿忍不住埋怨道:“什么生病了,我看那田姨娘就是装的!”
聂姨娘冷冷看了一眼璃儿,道:“不许胡说。”
璃儿却是心有不服:“我这是在为小姐抱不平!”
璃儿是聂姨娘从家中带来,自小服侍的丫鬟,一心只为聂姨娘好,才不管别的。
聂姨娘叹了口气,看着远方幽幽道:“对我来说,最不平的事便是进顺平侯府为妾,这一遭都安然接受了,其他算什么。”
闻言,璃儿一脸担忧的看着聂姨娘,道:“小姐,您还想着……”话说了一半,顿了顿,再开口,璃儿只是轻声说道,“是奴婢的错,不该多嘴的。”
聂姨娘摇了摇头,回头冲璃儿吩咐道:“去把我那盒徽墨拿出来,给三小姐送去。”
璃儿睁大了双眼:“可那盒墨……”
聂姨娘瞪了璃儿一眼,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多嘴,叫你去就去。”
璃儿撇撇嘴,却也不敢多嘴,点头称是。
安平院内,珠翠正对自家小姐分享刚刚得来的八卦:“小姐您猜的可真准,侯爷这会儿正在新月苑呢,我看啊,田姨娘和四小姐又不知道想了什么法子,缠着侯爷不放呢。聂姨娘那处,指不定怎么生闷气呢。”
“聂姨娘为什么就非要生气呢。”唐善清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唐正林一个中年老男人,谁要争着抢他啊。
珠翠觉得自家小姐这话说的简直莫名其妙:“难不成聂姨娘还满心欢喜的欢送侯爷去田姨娘那边不成?”
唐善清看着珠翠,笑得高深莫测。
唐善清记得十分清楚。上一世,上一世萧氏并未失势,唐正林宠幸了聂姨娘两次后就再没碰过她了。聂姨娘也十分安分,总是躲在引月楼里,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的,倒跟真正的唐善清颇为相似。
再后来她嫁给了陆少卿,忙于夺嫡之事许久没有聂姨娘的消息,再次听道聂姨娘的消息,却是聂姨娘不甘寂寞勾了野男人想要私奔,被顺平侯府抓住,乱棍打死的消息。似乎有传言说,那个野男人其实是聂姨娘进顺平侯府做妾前就认识的老相好来着。如果她没记错,而这个传言也是真的,聂姨娘还真巴不得她那个便宜老爹日,日,夜夜都歇在田姨娘的新月苑呢!
正想着,门外传来珠云的声音:“小姐,引月楼的璃儿来了。”
唐善清挑了挑眉,正说着聂姨娘的事,聂姨娘那边的人就来了:“进来吧。”
“奴婢给三小姐请安。”璃儿进了屋,先是朝着唐善清行了个礼,接着双手将那一盒徽墨双手捧在面前,道,“聂姨娘知道三小姐喜欢练字,就让奴婢给三小姐送来一盒上好的徽墨供三小姐使用。”
唐善清示意珠翠接了盒子,冲璃儿笑道:“我不过是随便练字打发时间罢了,聂姨娘太客气了。”
说着,冲珠云点了点头,珠云将一个荷包塞给璃儿,璃儿见了,立刻推脱称不敢。
珠云道:“你是第一次来安平院,又是来送东西的,这点见面礼是应该的。”
璃儿早就打听了,这三小姐原本是家里没人教养又最不受宠的女儿,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突然就备受侯爷喜爱了。一心将这三小姐当暴发户来看待的,甚至对聂姨娘专程送来的这一盒上好的徽墨十分心疼,眼下见了唐善清,气质高贵典雅,带人又和蔼的很,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见唐善清满目柔光笑看着她,璃儿不好意思的手下荷包,又行了个礼,这回更真诚实意了:“奴婢多谢三小姐赏赐。”
将璃儿打发走了,唐善清将那盒子打开,木盒刚一打开,馨香之味扑鼻而来。唐善清眼前一亮,拿起其中一块墨锭放在手里仔细端详,这墨锭油光漆黑,小小一块拿在手里分量却很重。放在鼻下轻嗅,除了香味外,还有一丝淡淡的中草药的味道,闻起来十分清凉,竟是在其中加了冰片,令人精神一振。
“真是好墨。”唐善清不由感慨,这一盒足足有十块墨锭,价值怕是不菲。
唐善清将手中的一盒墨交给珠云,吩咐道:“拿出两根送到大少爷那去,另外给父亲送去三根,剩下的好好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