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卿身材高大,带着唐善清左拐右拐,哪里有一丝空隙就往哪里走,一路就这么过了桥。
两人顺利出了人群,来到一处人稍少一些的街角,身边没了贴身拥挤的人群,感受到了久违的亲近,两人不由都长长呼了口气。
陆少卿扭头看着身边的女子,头发被挤得凌乱,发簪都有些歪了,脸上没了之前的阴郁,脸颊红彤彤的,有些可爱。
陆少卿不由心动,莞尔:“看来我与三小姐倒是挺有缘分的。”
闻言,唐善清冷冷意笑:“孽缘。”
陆少卿意外的看了眼唐善清,他本以为,她不会回答的:“三小姐是不是……讨厌我?”
唐善清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道:“聿王想多了。”
“是吗?”陆少卿不置可否,见唐善清转身就要走,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唐善清皱眉,扭头看着自己被拉住的衣袖沉默,陆少卿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手却丝毫不放:“三小姐就算再讨厌我,眼下还是与我在一起比较安全。”
唐善清嗤笑:“跟你在一起安全吗?”
“南城局势混乱,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就算今日是七夕,可毕竟已经子时了,三小姐以为女子,孤身一人在南城行动,恐怕不是一个好决定。”陆少卿也不恼,为唐善清解释道,“况且,我受了侯府之托来寻你,现在找到了,自然要负责平安无事的将你送回他们身边才行。”
陆少卿的话没有作假,但唐善清就是不想与他呆在一处。就在两人面对面沉默僵持的时候,又一个唐善清最不想的人出现了。
“小叔?唐三小姐?你们怎么在一起?”
陆少卿挑眉看向声音的来处:“远堂与三小姐认识?”
“小叔与唐三小姐也认识吗?”陆远堂也是刚被人群簇拥着下桥,衣服皱巴巴的有些狼狈,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冲唐善清咧嘴笑了笑,“三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三人汇聚一堂,最不想见的两个人,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撞到了一起,唐善清无语凝噎,心中仿佛有一百头奔腾而过。
唐善清心里已经将老天骂了好几轮,面上丝毫不显,面无表情的向陆远堂行礼:“见过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叫我善清便好。”
陆远堂连忙将其扶起:“不必多礼,既如此,善清也不必叫我世子殿下,叫我远堂便可。”
陆少卿在一边看着,眸光一暗。虽然明显看得出唐善清对陆远堂的态度有些敷衍,却明显要比对他好的太多,最起码,她不是抗拒的。又听陆少卿那话,唐青罗显然是一直在跟陆远堂在一起。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陆少卿嘴角含笑,眸中却无半分笑意,打趣道:“看来,三小姐和远堂交情不浅呐。”
唐善清瞳孔骤然一缩,记忆深处,那终日不见眼光,充满腐臭气味的地牢像是又一次将自己囚禁了起来。琵琶骨的位置火辣辣的微疼,那日陆少卿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他不信她与陆远堂的清白,他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端王余孽,是她跟陆远堂的小杂种,他的原因便是如同现在一般,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朕如何他究竟是谁的骨肉,毕竟你与陆远堂的交情可不浅呐。”
“啪”的一声清脆巨响,陆少卿脸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给他这一巴掌的不是别人,正是唐善清!
“善清!”陆远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瞪大了双目。
陆少卿讶然的看着唐善清,他对唐善清丝毫没有任何防备,完全不会想到一个娇弱的女子会突然使出这么一出。
唐善清的手微微颤抖着,虽然她在心中无数次的控制着自己不要冲动,却还是在陆少卿那句话说出口后,爆发了。
痛苦,憎恨,绝望,疯狂。
复杂的目光再次交杂在一起,交织成无限的恨意,透过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目,像是一把凌冽的剔骨刀,仿佛要将陆少卿一点点挖心剔骨。
陆少卿眸光暗了暗,就是这样的目光,再一次毫不掩饰的投向自己。究竟是为何?陆少卿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对素未相识的唐善清并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她的事情,那么,唐善清对自己这样深沉的恨意,究竟是从何而来?
“三小姐这一巴掌,总归要事出有因吧。”陆少卿盯着唐善清的双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唐善清从那一巴掌打出去起,就开始后悔,见陆少卿这么问,闭眼稳了稳心神,这才像陆少卿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缓缓说道:“方才聿王的话实在不妥,我与世子殿下不过是点头之交,何来交情匪浅。女子名声何其重要,岂容半点玷污。方才是小女反应过火了些,还请聿王谅解小女方才的失礼。”
也不等陆少卿原谅,起身又道:“天色已晚,小女与家仆失散,得早些寻他们才是。还请聿王谅解,告辞了。”
说罢,不等陆少卿作何反应,扭头便走。
陆少卿眼眸又是一暗,正欲上前拦住唐善清,却被一旁的陆远堂挡住了。
陆远堂担心陆少卿会因唐善清的失礼而为难她,默默拦住了陆少卿的去路,微微笑道:“她一介女子,小叔就不要与她过不去了。实在不行,我替她向小叔求情。”
对于陆远堂的阻拦,陆少卿没由来心中生出一股火气。陆远堂,有什么资格再他面前为唐善清求情?陆远堂凭什么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就好像他是坏人似得!
陆少卿心中一阵阵的窝火,干脆将郭嬷嬷的委托丢下,甩手不管了。到时候唐善清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也跟他没关系。要怪就怪唐善清不识好歹硬要离开自己,要怪就怪陆远堂自以为是的阻拦自己,总归是怨不到他身上的。
面上依旧没有显露出半分不悦,咧嘴硬挤出一个微笑,陆少卿深深地看了眼陆远堂,道:“你说的对,我不该跟一个弱女子过意不去。”
说罢,拍了拍陆远堂的肩膀,拂袖离去。
他人死活,与他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