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新达镇,那少女花灵却已不在,问了乡民方知,花灵平日里多进山修行,此次许是又进山了吧.
吴言无奈,只能问了方位,追踪而去.
群山高耸,占地广博,吴言找到天黑,也没找到花灵踪影.
不得已,只能落脚于山下的一处村庄.
所幸,乡人好客,收留了吴言与沐晴.
吴言留宿的人家姓吕,乡人却多以愚公相称,盖因吕老爷子要在这连绵的大山中挖一条出去的路.
吕公青年时好学而敏,天赋极高,秘境不大,吕公能学有限,又多听闻乡老讲的上古旧事,于是便有了想出山去外面看一看的想法.
只群山巍峨,仿佛天堑,他虽粗通武艺,却也无法翻越.
后来他觉人力有时穷,又开始研究机关器具,他试着做过巨纸鸢,孔明灯,钩锁飞链,却也只落下了满身伤痛,终究是过不去那山头,见不到那外面的世界.
他亦颓废自弃过,心灰意冷之下娶了一位一字不识的乡妇.
每日劳作,不在读书.
直至其子吕迎出生,吕迎随父,生而聪慧,吕公只教了他识字,他却自己翻遍了家中藏书,12岁时便能与其父讨论吕公之前所作器物之优劣,更是动手改进不少.
14岁时,吕迎请求了吕公一件事,而那件事便让当年的吕公变成了现在的愚公.
当年吕迎曾问,“父亲,我曾于书中读到,世间有大湖,其水无穷尽,其名曰“海“,无尽之湖,该多旷阔?父亲能带去我看看海长什么样么?“
面对幼子要求,吕公无言,似乎见到当年自己,海为何种模样,自己当年似乎也想去见见的,只是后来连番打击之下,他似乎忘记了这个梦想.
仰头看向天边高山,吕公突然释然一笑,反正山中无事,自己从此便开始修条路吧,也好让山中后人,不像自己一般,徒生叹息.
于是吕公变成了愚公,一有空闲,便于山中修路,后来吕迎长大,明白了父亲心意,亦加入了修路之行,后吕迎又生吕争吕嬉,自此三代已.
而吴言的到来,无异让吕家最为关注,观其穿着,不似本地,若为外人,他又从何而来?
于是吕家留下了吴言.
虽在山野之间,但也颇多山珍野味,吕家习武,又多入山,故不缺此物,又因想知吴言来处,所以颇为费心。
酒足饭饱之后,闲来无事,吕争便带着吴言在自家院子里说话.
吕争青壮,袒胸露襟的靠坐在自家长廊的庭柱上,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胸肌结实有力的很,吴言目测似乎比沐晴还大一点.
吕争一只手拿着一只青绿葫芦,里面盛满了自家酿的果子酒,盖子打开,酒香四溢.
他双眼微微出神的看向远方的山影对着吴言问道
“吴兄弟可曾见过海?“
吴言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实回答道.
“见过啊“
海啊,那还是吴言来了这个世界以前见过的,也不知道这个是世界的海跟那个世界有什么区别.
吕争似乎并不意外.继续追问道
“不知道吴兄弟从何而来?“
“风月城“
吴言照实回道.
“那吴兄弟又打算何时回那风月城?“
吕争追问
“我不知道“吴言低沉回道.
吴言又如何不知道吕争追问目的,吕家世代修路,不过就是想出去看看,可惜他们不知道,就是他们把路修成了,也是出不去的.
吴言不忍吕家徒耗精力,于是便把实情告诉了吕争.
吕争呆滞片刻,惨然一笑,对着吴言拱拱手道了一句
“多谢吴兄如实相告了.“
身为仙人的吴言能于对他这样的凡人平辈论交,但此一项,便让吕争感激莫名.
便转身回了屋子.
吴言知道吕家人必定有事相商,他不欲打扰,也就带着沐晴在院子里看看星星.
按理说秘境并非大世界,不应有日月星辰的,不过沐晴告诉他,那些都是域主随心意幻化的而已.
也许这头顶的漫天星辰可能便是此界主人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天晚上的吧.
吴言心想着.
听着吕家之人的微微争执,吴言知道,也许现实并非那么好接受的,吕家三代修了接近40多年的路,现在却被吴言一言而否,任谁都不会好受.
凡人如棋子,命运似棋盘,天意随摆弄,言道此最安.
吕家人争执了夜半,吴言也与沐晴看星星看了夜半.
对此沐晴倒是很开心的.
微微偎在吴言怀里,当啷着两条小腿,晃来晃去的.
沐晴不懂哀乐,但此刻她似乎感觉到了名为开心的情绪.
虽然吴言总是怪怪的,但沐晴却能在他身上感觉到真正的关心与温暖的感觉.
自从她化形之后,她就一直跟在楚茹初身边,而楚茹初总是冷冷淡淡的,虽然不会束缚她,但也很少跟她交流,所以她大部分时间都选择沉睡来积蓄力量.
直到吴言出现,她才感觉到了情绪的变化,才变得活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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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吴言又是被沐晴压醒的,看着像八爪鱼一样的沐晴,吴言摇摇头,即使说过多次,沐晴依旧不会改掉这个习惯,总是在他睡着的时候突袭他.
吕家人所有人在吴言出来的时候已经正坐在客厅中,显然是恭候多时了.
吴言苦笑,不知道为何,他总莫名的感觉有些对不起吕家的几代人.
吕公见吴言出来,便开口道.
“吴公子请上座.“
吴言知道,吕家定然是有了决断.便依言坐了下去,静静听着.
“吴公子昨日与小争所说之事实在太过惊骇,老夫尚有一问,不知吴公子可否解答.“
看着满面严肃的吕公,吴言微微颔首道,
“吕公请讲“
“吴公子说此处乃洞天福地,仙人所辟,不知道吴公子要如何证明?“
吴言轻叹,他就知道吕公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说.
“吕公请随我来“
吕公虽然不解,但还是随着吴言来到了房外院落之中.
吴言轻笑,一手扶着吕公,然后对吕公道
“吕公,站稳了!“
狂风平地冲天起,扶摇直至白云齐.
浮云不过伸手触,却似天外不可及.
任何的解释都没有自己实际经历过更让人来的清楚与震撼.
吕公立于天幕前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吴言耳边一声叹息传来,似不甘又似悲凉,吕公似乎又经历了一次当初在那山上摔下来时的无力心情.
“多谢,吴公子.是老朽太过愚不可及了,愚公之名,倒是名副其实.“
吕公一边对着天幕疯狂大笑着,一边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