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匆匆而过,刘佩玖一行在李新易的带领下,一直沿着小路朝着乐城刘御军的方向赶去。期间,李新易等人也收拢了一些梁国的败兵,通过交谈他们得知,坐镇中路指挥的梁思远在得知扶风城被破后,赶紧帅军回援。但刚刚攻占下扶风城的北魏军,竟然选择出城伏击!这大大的出乎了梁思远的意料,猝不及防下,他的5万人马全军覆没,仅剩百余人护着他杀出了重围。
而戴友信,齐长志的10万人马同样被北魏军伏击,全军覆没。就连戴、齐二人也未逃脱出来,齐齐战死沙场!战事风云突变,前几日浩浩荡荡,人流如潮的30万西御军,此时仅剩刘御、马恒二人指挥的十几万人马。而这仅剩的一支部队,还即将面临扶风城、乐城及柳荫城三股北魏军队的围攻。
梁国左路,岌岌可危!
“妈的!都两天了,这风怎么越刮越大?”李新易一行,有人发出了不满!“可不是,风这么大,都快看不清路了!玖爷,你说咱们怎么办?”另一人看向刘佩玖问道。这几日,刘佩玖计谋百出,让李新易一行人多次化险为夷。几次下来,刘佩玖自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就连李新易也对他言听计从!
连续的奔波,让年幼的刘佩玖吃了不小的苦口,此刻的他面黄肌瘦,有些有气无力的说到:“我们依照计划,继续西行,直至碰到我父刘御!与他汇合后,我们原路杀回来,如果梁帅逃脱,必定会再领军救援,因此只要我们突破身后的北魏军,那必定会转危为安!”刘佩玖的一番分析,更坚定了众人的信心。歇息了片刻后,众人便继续踏上征程!
两个时辰后,一行人行至一处沙山。此时,沙山的背后传来阵阵的金鼓交加之声。李新易听了一阵后,兴奋的说到:“是他们!咱们终于找到他们了!”众人一听便知是找到了刘马二人的队伍,兴奋之余,纷纷冲上沙山的顶端!
众人来到山顶,忽见一只火红的麒麟跃起,在空中一个转身冲入人群之中,霎时间,火星四射、血肉横飞,方圆几里之内焦胡的气味四溢。“是刘帅!”众人长途跋涉,终于找到了扶风城的守护神,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看着在敌人阵中肆虐的火麒麟,众人一路奔波的疲劳、伤痛全都被抛在了脑后,除李新易守着刘佩玖外,其余之人均抽出自己的兵刃,冲向战团。
风起云涌,烈火燎原,呐喊声与惨叫声交织,血光与刀光辉映。战场上两军纠缠在一起,士兵们一个个红着眼,怒吼着将兵刃砍向敌人的脑袋。殷红的血色取代了颜色各异的五行劲气,成为了战场上唯一的色调,断头、残尸就如同着漫天黄沙般,密密麻麻铺满了整个苍凉大漠!直至黄昏时分,两军才各自收兵。人潮缓缓退去,只留下残缺不全的尸首,似在诉说着方才的战事。
李新易背着刘佩玖来到了刘御的面前,浓重的血腥气息,将昏睡中的刘佩玖刺激醒了过来。此时的刘御异常狼狈,身上的战甲依然有些残破不全,鲜血在其上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依旧有神的双眼,却掩盖不了已经塌陷的眼窝。身上多处的伤痕,让他的行动不似以前般自如。有些发哑的嗓音,暴露了他此时的疲惫。
“父亲!”刘佩玖有些心疼的看着刘御,难得的叫了一声父亲。刘御点了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发,有些欣慰的说到:“我儿长大了!”他原本厚重的双手,此刻竟有些颤抖!刘佩玖的心一紧,忙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只是虚弱的他,言语中满是有气无力。
听过他的计划,马恒率先说话:“娃娃,你的计划我们也早就想过。但是身后乐城的北魏狗杂种们一直紧追不放。只要我们后撤,他们必定追击,我们要决战,他们反而闭门不出。哎,我们现在是进退两难啊!”
刘佩玖听后,有些焦急,“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而马恒也同样焦急的说到:“宁涛这个兔崽子,早就率队前去求援,现在还没有消息!”刘佩玖听到宁涛这个名字后,立刻声色俱厉的说到:“都是因为他!这个小人肯定不会回来了!父亲,为今之计只有…”刘佩玖正说到关键之处,却被刘御打断,“你累了,先去休息吧!”
刘佩玖有些吃惊,但马上,他又义正言辞的说到“父亲!那如此下去,待柳荫、扶风两成的北魏军来了,形成合围之势后,我们想逃也逃不了了!我们现在必须…”话刚说了一半,刘御再次将他打断:“够了!你先去休息,我自有定夺!”刘佩玖见他竟训斥自己,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出去。
见他走后,刘御一声长叹,而一旁的马恒也有的放矢的说到:“刘帅,‘慈不掌兵’,连你家娃娃都看出来,此时只能壮士断腕了,你切莫再犹豫下去了…”刘御听后点点头,缓缓说道:“嗯,我明白!先让众位将士休息一下,两个时辰后,我们仗前集合!”
风势依旧在加大,整个荒漠黄沙漫天,将士们不得不将自己的口鼻,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只留眼睛在外进行观察。
两个时辰后,主帅帐前。刘御与马恒二人并肩而立,刘御率先开口,声如洪钟:“我军受困此地,前有追兵后有阻拦。为防三面被围,现需4万军士阻击乐城军的拦截!愿意留下者,上前一步!”
刘御的话响彻营地,所有军士的脸上都是阴晴不定。人是趋利避害的,没人希望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营地内的气氛降至冰点。刘御早就知道情况如此,他心中早已下定决心。搓了搓拇指和食指,他缓缓踏出右脚,坚定地向前走了一步,铿锵有力的说到:“我愿留下!”
刘御的话再次响彻营地。一阵死寂过后,突然有人站出来,用力嘶吼:“我愿留下!”就如同点燃火符的引信般,整个营地纷纷沸腾起来,所有人都争抢着站了出来,高声叫喝着:“我愿留下!”“我愿留下!”“我愿留下!”…
帐外的喧闹,让本就心烦的刘佩玖更是焦躁不安。“这个老刘,抽的什么风!不行,我一定要说服他尽早离开,迟则生变!”刘佩玖手扶下巴,摇头晃脑的思考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军士的群情激昂,也没有注意到几万人的调兵遣将…
不一会,刘佩玖的帐房被打开,他回头一看,竟是满脸木然的李新易走了过来。“小李哥,你来的正好,快随我去见老刘,我这次一定要说服他。快点啊,再晚就来不及了!”看着有些六神无主的李新易,刘佩玖有些焦急的催到。
“好,我们走!”李新易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刘佩玖听后,率先走出帐房,但刚走出两步,却感到身后一双大手身来,将他抓住!刘佩玖急忙使出无影无踪身法进行挣脱,也亏得他此时已将这身法修炼至第二重,这才堪堪挣脱开来。
刘佩玖一招浮光掠影躲了过去,转身一看,竟是李新易偷袭于他!“小李哥,你干什么?”刘佩玖有些生气的问道。“对不起…”李新易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后,使出截江掌冲了上来。而刘佩玖自知不敌,只能靠无影无踪身法进行躲避。只是两人差距过大,3招过后,李新易一招抽掌断水,提前拦在了刘佩玖躲避的方向上,一掌将他擒下,不由分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他五花大绑!
“来人啊!救命啊!李新易谋反了!老刘,快来救我!”刘佩玖失手被擒,无奈只能高声叫喊,可是此时所有人都对他的求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李新易一把将刘佩玖扔在了马背上,自己也骑了上来。不多时,两人走进了行军的队伍,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只是,这支队伍的士气低的可怕,每个人都是愁容满面。
“李新易!我们这是去哪?我父亲呢?你说话啊!”刘佩玖见事情蹊跷,根本顾不得灌入嘴中的泥沙,暴跳如雷的喊道。可是李新易却根本不答话,只是专注的驾着马匹,跟着队伍一路东行!
刘佩玖见他并不答话,但仍不放弃,脑中一瞬间便思虑万千。不多时,刘佩玖感觉似有水滴落下,他勉强转过头,顺着方向瞧去,却见李新易的泪水顺着已经被浸透的面巾,滴落在他的脸上。
一刹那,刘佩玖明白了。为何父亲打断自己、为何他让自己退下、为何李新易绑住自己、为何整个队伍士气低落,所有的一切联系到一块,刘佩玖就清楚了自己父亲的想法!“李新易!快放开我!我要去找我父亲!”“你这个叛徒!你赶快放我下来!”任凭刘佩玖如何叫喊,李新易只是闷着头带他走。
刘佩玖放弃了挣扎,与自己父亲一件件的往事浮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刘御的儿子,即便不能感气又当如何?老子在世一天,就绝不让自己的儿子受欺负!”…
“哈哈哈哈,真的能感气了,看来这套针法有效!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你要记住!这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唯一信物!你要是再丢了这个铁球,老子一定打得你屁股开花!”…
“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自己失去的,要堂堂正正赢回来,绝对不能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刘佩玖擦了擦眼泪,强提起一口气问道:“他有什么话对我说么?”
李新易低下了头,与刘佩玖对视了一眼后,慌忙躲开,缓缓的说了一句:
“活下去!别为我报仇!”…
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凛冽的大风却遮盖不住刘佩玖身后的金戈铁马之声。灼热的火浪徐徐传来,麒麟的长啸阵阵响起,进攻的呐喊如钟声般经久不衰。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逐渐消失,而刘佩玖一行也早就远离此地。
风继续吹,掩埋了足迹、切断了过往;泪成了行,回不到过去、悔不该过往;人断了肠,剪不断忧愁、挥不掉哀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沙随风过,一切必将化为尘土、一切必然被沙掩埋、一切也终将化归于无,只有这风声,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传奇,
“本欲仗剑度华年,
奈何戎马戍边关。
但使麒麟尚能战,
自当战马裹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