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张志平锦衣卫副千户的身份,叔侄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门,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城外的乱葬岗在一片老林子附近,有些尸体腐烂后散发恶臭,有些则是被不知名的野物啃食的支离破碎。
乱葬岗这种地方,哪怕是白天都是阴森森的,更别说大半夜的,更是瘆人。
“就是这里,锦秋”,张志平捂着鼻子,背后一阵发凉。
张锦秋早就带起来口罩,还戴上了医用手套。
“嘿,我说锦秋,你这是什么,呆在脸上和马嚼头一样,真是难看”,张志平看着张锦秋这般样子捂着鼻子取笑道。
“这是口罩,戴着免得尸毒入口。”
张锦秋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
“啊,这东西有用?
锦秋,给二叔一个。”
张志平听说这东西有用,伸手就要。
张志平接过口罩,有模有样的套在自己脸上。
张锦秋翻了翻看见了魏绅的尸体。
旁边的,应该就是周正。
张锦秋取出匕首。
“锦秋,你要干嘛?”
张志平糊涂了?
“验尸。”
张锦秋简言意骇。
缉毒警出身的张锦秋,虽然不是专业的法医,可奈何这一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业务,简单的法医知识他还是知道的。
实践出真知,张锦秋被锻炼的也算是半个法医了。
“验尸?”
张志平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己的侄子说要验尸………
还没等张志平继续问,就只看到张锦秋就要拿刀划开了胸膛………
“锦秋,那是仵作的事啊,锦秋,你等等,哎,锦秋,呕………”
张志平,吐了。
夜半三更,大堂里只留下了张建之和张氏。
“夫人,大老爷,老爷和锦秋少爷回来了。”
门子一声通报。
只见张锦秋搀着张志平进屋来,张锦秋还碎碎念到:“二叔,你这不行啊,你不是锦衣卫嘛,怎么还吐成这样,这都吐了一路了。”
“闭嘴”,张志平有气无力骂了一句,“亏得你做,我是杀过人,可我也没有见人这般,呕………”
一想起来,张志平这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二叔,二叔,别啊,别吐我身上,二,算了,算了,我明天让荻儿洗吧。”
张锦秋欲哭无泪。
“这是怎么了?出门前还是好端端的,这才多久就这样了?”
张氏将张志平从张锦秋手里接过,扶好坐下,“你们叔侄二人出去喝酒了?不像啊,这身上没有也没有酒味啊,锦秋看起来好端端的,你这么就这样了?
紫娘,倒杯茶来。”
“是”。
张志平灌了半杯热茶,才将二人所做所为说了出来。
听到张锦秋给尸体开膛破肚,张建之和张氏都变了脸色。
“锦秋,爹你记得,你不是见不得血,怎么………”
张建之觉得不可思议,只觉得眼前儿子尤为陌生,往日里连鸡都不敢杀,现在,直接上手动人………
“是啊,锦秋,你什么时候学会验尸了。”
张氏咽了咽口水,问道。
“这不重要”,张锦秋没有多余解释,“二叔,我想好了,我要入锦衣卫,就去城南千户所,跟着二叔。”
“我说锦秋,你这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张志平随口问道,陛下让张锦秋入锦衣卫,要是不入,这才很意外。
“因为魏绅和周正,不是上吊死的,是被人勒死后装作吊死的。”
张锦秋给了个牛唇不对马嘴的答案。
“啥?”
张志平睁大眼睛。
“尸体我看了,没有中毒,大腿也没有抓过的痕迹,脖子上两条勒痕,说明人肯定不是自己上吊的。”
张锦秋声音平淡,不疾不徐说着。
“最要命的是,这些我都能看出,镇抚司的人难道看不出来?”
其余人屏住了呼吸。
“这也就是说,有人在昭狱杀了皇银案的要犯。
这人,也在锦衣卫里,而且地位不低,不说是一手遮天,至少是很有势力。”
张锦秋得出来骇人的结论。
“在,在昭狱,杀,杀人?”
张志平吞了口唾沫,不可置信。
“对,人,就是南镇抚司的人杀的。
二叔,你还记得在城南死的那几人吗?”
“那几个人?不是周正的家丁吗?这又怎么了?”
“王越和他们交手,只是一脚就踹飞了王越。
王越身上,可是有些功夫的,就是二叔,也不敢说一脚就能撂倒王越吧。”
张锦秋提出疑问?
张志平沉默不语。
“越儿他爹当年是咱们卫里有名的拳脚功夫,这是有家学的,别看越儿年轻,功夫是不弱的。
若是一脚,怕是卫里都没有几个人。”
开口的是张建之。
“爹说的不错,除了这些,这些人还有火铳,况且这些火铳品质极佳,绝不是次品,应该是工部或是内廷打造,供给边军所用。
所以,这些人,极有可能出身行伍。”
“边军?”
这下子,张志平更觉得头皮发麻。
好端端的,边军也搀和进来了。
“当然,这不好说,也有可能是边军或是官吏胆大妄为,私下贩卖成的。
但有一点”,张锦秋顿了顿,“这样的手笔,这样的人,绝不是周正,魏绅这样的小角色能做的。”
能够豢养边军出身的家丁,还有火铳,这绝不是一个七品小官能有的本事。
屋内的人打了个寒颤。
能在昭狱里杀人,这是何等可怕………
若是真的按张锦秋所说,恐怕这皇银案背后………
“二叔,咱们,不对,准确的说,是我挡路了。”
张锦秋咬了咬后槽牙。
“挡路?咱们挡着谁的路了?”
张志平失声到。
“不知道,不过可以猜出,背后的人,本来准备过些日子,风头过去,再把银子运出。
至于二叔和我张家,只不过是替罪羊罢了。
可是没想到………”
“可是没想到,锦秋不仅查出缉拿了真凶,还追回了皇银。
这人怕周正二人抗不过锦衣卫的刑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张建之语气沉重地说到。
“大哥这样说来,那咱们家不是架在火上了不成,当家的,大哥,这可不成啊,咱们,咱们使上些银子,去南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张氏毕竟是女流,慌了手脚,面对危险,第一想法就是跑。
“不成”,张志平突然开窍了一样,“要是咱们这时候走,背后的不管是谁,一定会以为咱们知道了什么,恐怕到时候……”
张志平面色有些狰狞,“能在昭狱里杀了人,就不能在路上,杀了咱们一家。
到那时,随便连个理由都不用编,谁知道咱家人是死是活。”
张氏被吓到了,瓜子脸上挂着两串泪珠,坐在椅子上,开始抽噎:“这,这叫什么事,走也不成,不走也不成………”
张志平被自家媳妇这一哭,弄得更是心烦意乱。
“锦秋,你怎么说?咱们是走是留?”
张志平下意识的问道。
“二叔说得对,咱们不能走,不仅不能走,而且我还要进锦衣卫。”
张锦秋这一招,以退为进。
看着美丽婶婶哭的梨花带雨,张锦秋这人,生平最见不得女子眼泪,尤其是美人。
张锦秋安慰道:“婶婶也不用太担心,杀了周正二人,说明这暗地里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也想就此而止。
再说了,如今我张家刚出了风头,若是现在遭遇不测,傻子都知道是什么事,想来这人也不会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