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从皇宫里出来,从这一刻起他就已是一个穷光蛋了。
杨廷和看似很颓废,但他内心深处还存有一份希望,那就是他舍尽全部家产而救的儿子杨慎。杨慎若是能参加“大礼仪”的辩论,那儿子就有可能继续留在官场中。
这是杨廷和的算计。杨廷和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能够肩负起中兴杨氏责任的现在只有儿子杨慎了,这也是杨廷和舍尽家产来保他的原因。当然,杨廷和策划的这一切能否成功关键在于嘉靖帝。
如果嘉靖帝是一个万事随心所意、不管不顾的皇上,那杨廷和谋划的一切都将成为空谈。若是嘉靖有所在意民心民意,那嘉靖帝就不可能免去这次参加“大礼仪”之争的所有官员,特别是持反对见解而且还惨败的官吏。
杨廷和赌的就是嘉靖帝是一个有着深谋远虑的皇上,虽说嘉靖帝现在才十六岁,但自他登基以来所展示出来的深沉与老谋,这一切都值得杨廷和一赌。
不知是嘉靖帝这时面对到手的胜利而过于得意,还是他真的没有看透杨廷和的算计,总之嘉靖帝这一次还是有疏忽之处,才彻底的落进了杨廷和的圈套之中。
嘉靖帝并没有马上派人把杨廷和的财产搬运一空,他而是令户部派人到杨府对财产进行清点造册,所有的银两珠宝都是继续留在杨府,由杨廷和暂且保管。
奉献出自己所有的财产,虽说是杨廷和自愿的,但这是在被迫下的自愿,杨廷和现在再看见自己府上的那些金银珠宝,忽然觉得是那么的狰狞可恶。
张璁、王瓒与桂萼等人在兖州城合二为一后,他们就火急火燎地往京城赶。他们主要还是怕杨廷和反应过来后再派出一批杀手。
张璁等人是三天前到达的京城,席书现在是礼部尚书,这“大礼仪”之争就是这次就是由他来主持。席书亲自到城门处迎接张璁等人,并把他们安排在一个最奢华的客栈,把他们完全暴露在世人的眼前。
席书这样做也是为了张璁等人的安全考虑。再严密的安保措施都会存在漏洞,唯有备受世人注目而又在世人的监视之下,才是最安全的。
席书与张璁的应辩策略这些在南京时就制定好了,张璁他们现在只要恢复精神力就行了。席书没有在客栈里多停留,因为翰林院里的大辩论现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一一督察。
席书、张璁他们现在并不知道嘉靖帝与杨廷和这间达成的交易,他们都还在那里精心的准备着。若是他们知道了嘉靖如此做了,不知是高兴还是因嘉靖帝对他们没有绝对的信心而寒心。
嘉靖帝与杨廷和谈过之后就把谷大用和户部尚书秦京召进宫来,面授处理左顺门事件中现押的五品以下官吏事宜。
“谷大用,左顺门事件现押你东厂处是二百二十多人吧?”这个数子嘉靖帝是一直记在心里,他现在问谷大用只是想起一个话头而已。
“回皇上,是这个数,皇上的记忆力真好。”谷大用在这事上也不忘拍嘉靖帝的马屁。
“谷大用,你把这些人依他们在左顺门事件中所起的作用,和在押后的悔罪态度分为入狱、夺俸、贬官、戍边这四个等级,然后将名单交给户部,由秦爱卿分别向他们收取不等的赎罪银。”嘉靖帝喝着茶说着这事。
“皇上,……”谷大用一听说让自己把这些后面的事移交给户部处理,他心中就有些不爽快。虽说这前期谷大用已从那二百多官吏身上捞取了不少的银子,但那都是不敢明目张胆的,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小打小闹现在可以公开的收取赎罪银,这过手的银两是海了去了,他怎甘心放手。
谷大用话虽只是说了一半,但嘉靖帝也明白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嗯,”嘉靖帝抬头看向谷大用,“谷大用,朕虽身在宫中,但什么事也是清楚的,有些事要适可而止。”
谷大用虽说是他嘉靖帝的人,但这整个大明朝都是他嘉靖帝的,任何人都不能危害他,否则他也会绝情灭之。嘉靖帝说这话也算是在敲打他谷大用。嘉靖帝明白水清则无鱼的道理,但那鱼若是太过于贪婪了,长得太肥,勾起了主人的欲念,那鱼也就活到头了。
面对嘉靖帝那凛厉的目光,谷大用浑身打颤,“是,是,是,我这就去办。”谷大用不停的应诺,希望能消除嘉靖帝心中的怒火。
“你们都下去办去吧。”嘉靖帝挥手让他们退下。
“大礼仪”之争的辩论在翰林院如期的举行。
嘉靖帝现在已经彻底掌控了朝中大事,那翰林院举行的“大礼仪”之争的辩论虽说事关他嘉靖帝的命脉,但他并不担心,参加“大礼仪”辩论持相反意见之人都是戴罪之身,他们是不敢用自己身家性命来赌的。
嘉靖帝现在等的就是时间,时间到了,结果也就出来了。
大礼仪之争的辩论与户部是没有什么关系,那户部尚书秦京在杨廷和主政时的也只是与阁老集团若即若离,所以嘉靖帝在这一次朝廷官员大换血中还是想留用他。
嘉靖帝在翰林院举行大礼仪辩论之日,把户部尚书秦京召进了宫,与他商谈黄河赈灾事宜同时被召进宫的还有工部尚书赵璜。
嘉靖帝知道现在每年大明朝的税银是入不敷出,现在的库银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早就有用处的,不能动。现在黄河发大水,那赈灾的银两也只能另找出处。
“秦爱卿,那黄河赈灾的银两可是筹集到多少?”嘉靖帝在让谷大用把那二百多人的名单交给秦京时,嘉靖帝就明确地告诉了他,这笔银两要用在黄河赈灾上。秦京也正是明白了皇上这笔银两的用处,所以他在向那些人收取银两时理直气壮,毫不手软。
“回皇上,一共筹集到二千四百拾万两,若是加上杨府所交银两及珠宝等,共计四千贰佰万两白银。”秦京如数家珍地说着。
“赵爱卿,用这些银两可是够此次黄河的救灾?”嘉靖帝转过头来问工部尚书赵璜。
“皇上,这赈灾之事,银两是多多用、少少用,没有一个定数的。”赵璜没想到嘉靖帝召他来是谈这赈灾的事,他是一点准备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