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琳说罢自荷包里摸了一锭碎银子出来给了宋屻波,宋屻波还愣在那处,不知伸手接银子,只瞧见方素素一脸诧异的瞧着他,这才回过神接了银子瞧了瞧,便从一旁的瓦罐里数铜板找给了方琳琳。
方素素瞧了瞧板上的几种口味便道,
“我只买一斤吧!”
说罢指了那玫瑰味儿的,宋屻波手忙脚乱的给她称好,方素素从腰间荷包里摸了铜板出来,正要放到一旁的瓦罐里,宋屻波忙伸出手来,方素素顺势放到了他摊开的手心之中,指尖从他手掌心划过,两人俱是一震忙又分开。
“八姐,我们走吧!”
方素素推了推还在一旁发呆的方琳琳,拉着她的手转身走了,宋屻波将那几个铜板儿死死攥在手里,踮起了脚尖瞧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宋二在后头瞧见笑得不成,过来一拍他肩头啧啧作声,
“啧啧啧!臭小子,毛都没有长齐倒瞧上人家小姑娘了!怎得?瞧上那一个了?让师父给你掌掌眼儿!”
宋屻波回头给了他一个白眼,
“嗤,要你管!”
顿时觉着这死老鬼很是讨厌,人家小姑娘家家的让你这猥琐汉子掌什么眼!
宋二瞧着他脸色只当他害臊,更是笑得打跌,趴着他肩头道,
“来来来!告诉师父,你瞧上那一个了?那个出手阔绰的小姑娘瞧着不错,脸圆圆的一脸福相……”
见宋屻波撇嘴皱眉立时笑喷了,
“敢情是瞧上那个瘦瘦小小的了,那姑娘眉眼长得倒是不错,就是有些黑,不如一旁那个白白胖胖好!”
宋屻波被他说终是恼怒起来,奋力一甩肩头,
“我回去给老宋头做饭了,你自家在这处守着吧!”
说罢在宋二的狂笑之中出门扬长而去。
宋屻波这厢涨红着脸出来,心里却是砰砰乱跳,捂着胸口暗道,
“那小丫头是个什么来头,怎得这般厉害?我瞧见她便心里乱跳,脑子似被人敲过一般,莫非她对我使了什么暗器,用了什么剧毒?”
想到这处心里隐隐有些害怕起来,低下头却发觉手里还捏着那几个铜板,想起她手指尖儿划过掌心的情景,心里又乱跳起来,
对了……定是那个时候她向我下了毒!害我一想起她来便心里乱跳,小丫头凭地狠毒
我……我……我以后碰着她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心里想着以后定要躲她远远的,却又隐隐盼着她明儿还来买饼……
回到家门口却是不想进去,坐在门口的石墩上呆了半晌,才推了门,宋老头已是将饭做好正等着他回家,见他进来便笑道,
“好孩子,回来的正是时候!”
摆了碗筷到院子里头,那处宋二也不知从何处搬了整套的石头桌凳,天气好时一家人便在外头吃。
宋老头坐下来瞧着自家孙儿,见他双眼呆愣,端了碗在手里,筷子虚虚的刨了两下,却是不知往嘴里送,宋老头很是担心,仔细打量他问道,
“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宋屻波想了想问道,
“祖父,这镇上穿那杏色文衫的小孩儿,可是学堂里的学生么?”
宋老头听了笑道,
“这镇上有方家办的学堂,里头的孩子都有发衣裳的!”
想了想恍然道,
“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为了这个……你这年纪也早就该读书识字了,待你爹回来我便跟他提一提,我们家虽是穷但总不能让我孙儿连大字都不识几个的!”
待到晚上宋二回来,宋老头儿果然将儿子叫到面前,郑重说了这事儿,
“眼看着翻过年,孩子都十二了,你这当爹的怎么也是不醒事儿的,也不说将孩子送到学堂里去让他识几个字!”
这厢说教了宋老二一顿才道,
“如今家里好过些了,生意也不错,供孩子入学的钱也是有的,明日你就带了屻波去见先生,送他进学去!”
宋二愣了愣转头瞧向一旁的徒弟,却见宋屻波将那脑袋摇得如波浪鼓一般,
他小时便聪明,在学堂外头玩时听到里头背书,不过几遍便已记着了,在临州城里做小乞丐时,在酒肆外头听人说书,在勾栏外头听人唱曲,在江边上瞧花船上的酸秀才呤诗唱赋,不过一两遍便能记在耳里,他在外头野惯了,那里能耐得住在学堂里呆坐!
更有……那……那擅使暗器毒药的小丫头便在里头……她……她若是再冲我动手……这可怎么办?她那阴招儿那般厉害,我上去打吧……她小我大,好似有些胜之不武!
我不上去打吧……她对我再使阴招儿……我要如何提防?日子久了怕是心肝儿受不住啊!
这愣头的小子这一世还不知什么是情爱,又因着童年见过的龌龊事儿,对上这一类事儿便闭了那心窍,只当自家是受了人暗算,他也不想想人家小姑娘为何要暗算他!
心里本能的生出惧怕来,冲着宋二连连摇头。
宋二见他摇头,暗暗想道,
这臭小子野惯了,那里能关得住!
更何况我在家中也能教他,他容貌太盛也不宜太过招摇,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瞧着好,免得惹出事来!
当下也跟着摇头道,
“爹,孩子已是大了,再去学堂也跟不上,我在外头闯荡这几年也有些长进,要识字我在家里教他便是!”
宋老头不愿,
“你教?能有学堂里先生教的好,还是让孩子去识字,左右不过那点子束脩,我们家如今好了,也能供得起!”
宋屻波见状忙拉了宋老头道,
“祖父,我不去学堂,我笨,学不好先生要打板子的,我不去!”
这厢带着宋老头一通摇晃,宋老头脑子本有些糊涂,被宋屻波再摇上几下,也只得嗯嗯点头,将这事儿作罢。
孙子的事儿不成又想起儿子的事儿来,
“你这年纪如今也是四十有余了,前头那个死了,也不能不找啊,待明年生意挣了钱,你便再娶一个吧!”
“啊……”
宋二张嘴瞪眼,没想到说来说去竟说到自家头上了,张了张口一时不能接嘴,又听宋老头在那处喃喃自语道,
“你这年纪了,也不能求那黄花大闺女,那些个死了男人的倒也能成,被人休了的定是万万不成的……”
“爹……”
宋二抠着头皮,很是无奈的瞧着宋老头,想我侯德宝江湖上声名赫赫,别说是一个黄花大闺女,便是十个黄花大闺女也是能娶的,怎得到了这处却只得配那死了男人的寡妇!
“噗嗤……”
宋屻波笑出了声,瞧了瞧宋老头立时垮了脸叫了一声,
“爹……你娶了后娘……我可怎么办?”
宋老头得他提醒立时点头道,
“对……对对……可不能对我孙儿不好!”
这孩子生得模样好看,嘴又甜又勤快,是个孝顺孩子,若是娶了后娘倒委屈了孙子,这可是不成的!
想到这处又加了一条,
“需得寻那贤惠性子好的,我孙子喜欢才成的!”
宋屻波在一旁听了乐呵呵道,
“祖父,我瞧着那日日来买饼的刘婶子倒是不错!”
宋老头想了想,
“莫不是巷头那一家的刘婶子?”
“正是她!”
“好倒是好!就是身子太壮了些!”
那刘婶子去年才死了男人,她生得又高又壮,那腰板儿一个能上宋二三个身子,她那死了的男人也是个干瘦身子,说是去山里寻药摔下来摔断了骨头死的,这巷子里缺德嘴碎的,都暗暗说那男人是被刘婶子一不小心压死的!
宋二听了头皮子一麻,恨恨瞪了宋屻波一眼,
臭小子,少在那处挑事儿!
宋屻波嘿嘿一笑又道,
“刘婶子身子是壮了些,要不……武家那位姑姑?”
这武家的姑姑乃是宋老头家的远亲,人倒生得苗条,只是脸上一大块黑斑,偏还觉着自家貌比西施,整日家涂脂抹粉,前头嫁了一回因着没生的便被人退了回来,如今还在家中呆着。
前头听说宋记开业还特地来摸了二斤饼走,见着宋二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那媚眼儿抛得脸上的粉扑索索直掉,吓得宋二忙把面前的托盘拿开,生怕掉进里头去,毁了一盘子好饼。
宋老头一听倒是连连点头,
“好,这个好,没生养以后也能待我孙儿好!”
宋二听得却是额头上青筋乱跳,
“爹,前头武家的二哥来买饼,我听说她已是说了人家!”
宋老头很是失望,重重叹了一口气道,
“若是不然街头那边给人浆洗的王家婶子如何?”
这一回是宋屻波听了连连摇头,
“她那家里有一个鼻涕流得老长的小子……”
那小子生得黑胖黑胖的,每日里蹲在他们店门前瞧着,便是那落到地下的碎饼子他也要过去手指沾了口水蘸进嘴里吃,比他当小乞丐时还邋遢!
王寡妇……那女人倒是生得齐整,就是夜里睡觉都是半掩了门儿,这样的女人谁敢娶!
宋二绿着脸冲宋老头道,
“爹,这娶婆娘的事儿不能急在一时,如今孩子也大了,总要寻一个真心对他好的才成!”这话宋老头自是听得进去,
他老宋家也不知是烧了那根高香,才得了这么个跟仙童似的孩子,可不能让人给祸害了!
当下点头道,
“行,这事儿你也不用操心,我明儿亲自去寻那街上说媒的邓媒婆,她在这一片儿是出了名的良媒,定能给你寻到一个可心的!”
“爹……”
宋二无奈冲天翻了白眼,宋屻波却是躲到一旁嘿嘿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