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季明正值半昏半迷,神智恍惚之间突然听耳边有人在叫,
“明叔!明叔!”
勉力睁开眼一看,方忠见他有动静立时拉了面巾喜道,
“明叔!”
方季明认出他来猛然睁大了眼,
“你……你们……”
转头瞧见方仁三人不由的大惊,
“你……你们为何在这处?”
方忠应道,
“我们来救你出去!”
方季明闻言大急,
“糊涂!糊涂!我……前头不是已让你们走么!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被他们这么一惊他倒是陡然神智一清,猛力推方忠道,
“快走!你们快走!”
“我们来救你出去!”
“我现在这副样子,救我只能白搭了你们性命!还不快走!”
方忠却不理他,伏下身由方智砍断了手链脚链将方季明放到了他背上,
“走!”
众人这厢背着方季明便往闯,却听得外头突然传来喧哗之声,
“来人啊!有人劫狱!”
“快!别让人跑了!”
方仁急道,
“快走!”
外头方尔清武艺不高,只怕拦不住人,若是让人将他们堵在了牢房之中,大家便都出不了!
方尔清在外头已与衙役战到了一处,他一人提刀护在大牢门前挡了好几波衙役,身上已是见了血,方仁等人冲出去时,程越却是眼珠子一转又回到了牢中,
“当当当……”
这厢连砍数道牢门,闯进去又将牢中人的手链脚链砍断,
“想活命的便冲出去!”
这牢里关的大多都是重犯,光江洋大盗便有好几个,尽等着秋后问斩,方仁等人劫狱早就惊动了他们,正自伸出手想求人一块捎带了,程越这一下立时让众犯见到了生机。
“冲出去!”
一帮子囚犯又相继打开了其余牢门,这一大牢的人犯全数被放了出来,众人汇到一处都齐齐发一声喊往外头冲了出去。
外头方仁等人正与衙役们斗得难分难解,那头州府大人被惊动,翻身自小妾床上爬起,衣裳都来得及披就立在屋中叫道,
“来人!快来人!立时去城外军营报了总兵大人,派兵来援!”
这州府的衙役们平日里欺负欺负百姓倒是得心应手,遇上方家儿郎这类硬茬子,便立时现出原形来,一众人在方仁几人手下,身手好的只十来个回合,身手差的则沾上就倒。
不多时已被方仁等人杀至了州府后门处,这厢牢中众犯蜂拥而出,众人怪叫呐喊着往那门前冲去,呼啦啦竟冲过了方仁等人,扑到了衙役们面前。
这一帮子人在牢中平日里没有少有这些人折磨,这情形见着面,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有那身强力大的汉子,也顾不得衙役们手里的刀,赤手空拳冲上去抓了一个高高举起,在半空之中转了几转,
“呼……”
一声扔了出去立时砸到了一大片,
“轰……”
衙役们不敌败退,众人过去撞开了大门,外头便是蜀州大街之上,正要欢呼一声冲到外头,却听得一声,
“放箭!”
“嗖嗖嗖……”
立时有密集的利箭射来,冲在前头的那汉子也是机灵的,当下一伏身竟弯腰抓了躺在地上受伤哀号的衙役挡在身前,
“噗噗噗……”
那衙役这一回却是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丢了小命,一旁众犯人却没有这般幸运,立时就有好几人中箭倒地。
方仁等人这才瞧见外头大街之上早已站满了兵士,手中强弓上弦,利箭横搭,锋利的箭尖直指向众人。
前头顶盔掼甲一员将领骑马立在正当中,手中长刀一指道,
“尔等闯牢劫狱,杀官私逃,已犯下杀头大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众人立在那处先是静了一静,为首的汉子大喝道,
“爷爷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还不如杀几个垫背的,也免得棺材里硌的慌!”
说罢大吼一声将手中的死尸向那将领扔去,人也跟着扑了过去,众犯人一见立时紧随其后往外冲去。
“放箭!快放箭!”
那领头的将领被死尸吓了一跳,靳紧了胯下的战马连退数步,大喝道,
“给我放箭射死他们!”
“嗖嗖……”
“嗖嗖……”
箭如蝗虫扑天盖地,一众人奋力厮杀,方仁等人也是一面用刀格挡一面往外冲,方仁护着方忠往外冲去,手中钢刀当当作响将那射过来的利箭一一挡了回去。
只是他护着方忠却是没有护着自己,一个不慎,
“噗……”
一枚利箭已是射中了右臂,
“大哥!”
“快走!”
方仁咬牙抬手将那箭拔出,箭头带着一蓬鲜血出来,溅了方忠一脸,
“走!”
方仁护着方忠往前冲,那面弓箭手已是又换了一排上来,这厢弯弓搭箭又是一轮箭雨,方仁提气挥刀却是牵动了伤势,手上一软钢刀险些脱手,眼看着连自己也保不住了!
方智忙挺身在前,
“大哥,你们快走!”
手中钢刀狂舞挡在几人身前,
“快走!”
方仁、方尔清护了方忠先走,程越在后头掩护,混在那囚犯之中往外冲,方智这厢边走边退,
“噗噗……”
身上连中了两箭,方智发一声响提刀将露在身体外头的箭尾砍断,捂着伤口咬牙砍翻了几名追兵,这才转身追了过去。
众人逃出州府衙门所在的大街立时一哄而散没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方氏几兄弟互相搀扶着到了城墙下头,守城的官兵已被惊动,打了火把将这处瞧得纤毫毕现,见着几人过来立时发一声喊,
“将这几人拿下!”
当下又有兵士冲下城墙,方仁咬牙道,
“看来只能硬闯了!”
几人冲上去与守城的兵士打在一处,沿着石阶而上便往那城墙上而去,方仁打头,方尔清、程越护着方忠,方智在断后,几人聚成一团一股作气冲上了城墙,到了外墙之处探头下望,城外林中有一点火星闪烁。
那是方诚在外头接应,
“大哥,你们先走,我断后!”
已是浑身浴血的方智大喊一声,反身杀向官兵,方仁瞧在眼里咬牙道,
“我们走!”
自怀里掏出来事先备好的爪绳,一头扣在墙头,一头扔到了墙外,自己先翻身下去,方尔清在一旁也如法炮治,
“走!”
程越又护着方忠往下跳,方忠背着方季明翻身下去,方仁与方尔清便在下头用肩膀顶着他双腿,助他承着方季明身体,四人这才慢慢往下滑去。
程越反身又去助方智,
“智哥,我来助你!”
方智大叫道,
“你别管我!先走!”
程越不听上前与他且战且退,到了放绳之处一抓他肩头,
“走!”
方智被带着倒翻下去,一手抓了绳稳住身子,人已滑了下去。那边程越却是奋力砍倒两人,转身跳下了墙头,这厢以指做爪牢牢抓在砖缝之中。
将刀插回腰间,左右手交替,不多时已下了半墙,瞧着差不多便松手跳了下去,下去一看方智已是摔在那处昏迷不醒,忙矮身将方智背到背上,人一溜烟往林中跑去。
那头守城的官兵见被人逃走了,忙下去打开城门要追出去。
“快快快!”
方诚在下头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见方仁几人回来,又忙过来接应程越二人,护着程越将方智放到马车之上,自己忙跳到前头,
“啪……”
长鞭狠命一抽,马儿吃疼车已向前狂奔而去。
一口气跑出两里地,耳听得后头远远传来喊杀声起,那守城的官兵已是骑马追了出来。
方诚回头瞧了瞧,见不远处火龙窜动,追兵不在少数,当下又是快马加鞭往前奔了一里,后头骑兵已隐约可见。
前头又现出一条岔道来,
“吁……”
奋力将狂奔中的马儿靳住,里头人跳下来将伤者抱下来,方诚一抽马股,那马儿长嘶一声带着马车往前跑去,几人转而隐入了黑暗之中。
在那密林深处还藏着一辆马车,转而上这车待得外头骑兵呼啸着过去,这才静悄悄赶了马往另一条道而去。
马车一路疾行跑出去十五里地,眼见得天已见亮这才停了下来!
跳下驾座到后头撩开帘子,
“明叔与阿智怎样了?”
方仁怀抱着明叔低低哭泣,方诚脸色大变,上来一瞧却见方季明背上受了两处箭伤,深入内脏已是回天乏术,生机全无!
“明叔!”
方诚咬牙含泪,冒了这般大险只差最后一步,怎不让人又伤又痛,又恼又恨!
方忠捶胸道,
“都怪我!”
方仁摇头哑声道,
“不怪你!怪我没有护好你们!”
程越沉声道,
“大哥不必自责,情势混乱也是不能预料!”
方尔清抹着眼泪道,
“都怪我武艺低微,但凡我得力点儿,大哥也不会受伤,明叔也不会……”
方诚摇头摆手道,
“都不必自责,现下追兵还未退,我们仍在险境之中,还是先瞧瞧阿智的伤势吧!”
这厢伸手为明叔抚平眼皮,又整理衣裳,
“明叔已去还是让他好好的走吧!”
方智是受伤至失血过多,此时已是面色惨白,神智不醒了!
几人先头已用布带着他伤口靳紧暂时止了血,
“还要寻个地方请大夫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