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素素心知前头几回都是因着她趁着他们人手分散,轻敌大意才得了手,这一回他们汇到一处四面包抄,自己只怕没有这般好逃脱了。
耳听得外头人脚步声一步步逼近,
“咔咔……”
枯枝一枝枝被踩碎,方素素半蹲在那处,一手紧紧握住了钢刀,目光在这地坑之中四处搜寻,瞧见一物忙伸手拿过缠在手中,又抬头瞧了瞧头顶……,
外头娲神派的人已是围拢到了那茅草棚外头,领头的双眼紧盯着半遮着的一扇柴门,里头黑漆漆瞧不清人影,静悄悄没有一点声息。
那小丫头难道早跑了?
正要冲进去查个究竟间,
“轰……”
一声巨响,却是有一人自内向外冲破了棚顶,直直向上纵去,
“抓住她!”
那领头的早知这丫头狡猾,另派了四人守在外围四面,听到声响四人立时围了过来。
方素素自棚中跃起,先是向左面激射而去,那左面守候之人立时过来举刀狠狠辟了过来,
“给老子滚回去!”
“当……”
两刀相击,方素素身子连颤拼着五脏受损,一口甜腥的鲜血涌到了喉头,这厢咬牙死死撑着,一伸手勾住了头顶树枝。
紧接着后头的人已是追了上来,方素素缩腹收腿人已上了树,手上的东西趁机绕着树子一圈,人便又急急坠了下去,
“当当当……”
人在半空之中已是与人过了几招,借着反震之力却是又回到了树上,
“呼……”
背后立时又有刀劈至,乃是有人高高跃起自后方偷袭,方素素回头一瞧似是脚下一滑,人又摔了回去,众人在下头立时围了上来,正待着那臭丫头自上头掉下来,好乱刀砍死,却见她突然悬吊在了半空之中,这厢打着旋儿下来,一脚踩在了众人刀背之上,借力跃出了围子,往右方纵去。
领头的抬头一看,那树上却有一根细绳子垂下来,小丫头定是借了这绳子之力才能悬在半空之中抢了半分的先机,当下大怒喝道,
“拦住她!”
方素素身子往右斜飞,那边人立时迎了上来,
“噗……”
迎面却有一口鲜血正正喷到了脸上,顿时眼前一花,只觉胸口一凉,
“老九!”
方素素将嘴里含着那口血喷到他脸上,也是毫不手软一把刀便刺入了胸口之上,这厢一脚踢翻他,人便几个跳跃往那林中窜去,
“快追!这一回决不能让她跑了!”
后头人也顾不上那倒地受伤的老九,当下展开身法追着那娇小的身影而去,方素素强提了一口气,在前头死命飞奔,在这林中仗着地势复杂,自己身子灵活易变,与后头追兵捉起了迷藏,一番追逃又奔出三里地去。
到这时节她却已是强弩之末了,先头已受了伤,此时心肺之处每吸一口气便火辣辣的疼痛,好几回险些痛得她都要撅下身子滚倒在地。
“呼……呼……呼呼……”
气息越发的急促,脚下也有些不稳了,后头追兵瞧见了立时喜道,
“这臭丫头撑不住了……快!”
方素素银牙咬紧,强力支撑眼见着前头现出了一处断崖,却是两峰之间由风力之故,自然断开一处豁口,深有数十丈之多,方素素立在边上左右上下瞧了瞧,又回头瞧了一眼紧跟而来的追兵,那领头的见状一挥手,
“快!那臭丫头不敢跳的!”
方素素闻言冲着他冷冷一笑,转身便往对面跳了过去,这豁口宽有十来丈,便是轻功顶尖的好手跃过都有些勉强,更不用受了伤的方素素。
她往下一跳,人便立时斜斜落了下去十来丈,凛冽的山风在耳边狂涌不止,冷风刮面连眼都睁不开,吹得她衣裳鼓鼓作响。
方素素却是临危不乱,下落中眼见着借着风势离悬崖近在咫尺,忙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悬崖上垂下的藤蔓,那依崖而生的藤蔓柔软纤细,也亏的方素素身子轻人又小,被她这么一猛然拉扯却是竟没有断裂开。
方素素双手伸过去死死抓住,立时带得身子变了方向,
“砰……”
重重撞在岩壁之上,
“噗……”
这一回是伤上加伤,又吐了一口血,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却是死死的抓着不放手,那一帮子人见这臭丫头在对面悬崖之上飘来荡去,终是稳住了身子,还回头冲他们冷笑。
不由气得三尸神暴跳,口中咒骂不已,方素素稳了心神往下头瞧,那头有深谷,奔腾咆哮的河水自中间穿流而过,方素素心中暗想,
“爬上去艰难,爬下去却是好些,且下头这条河十分湍急,他们即便是跟着我下来,若是寻不到渡河所在也追不上我的!”
想到这处便不再理会对岸之人,顺着藤蔓往下爬去,对面那领头的瞧着不由又急又怒,
眼瞧着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真正急的他是暴跳如雷,拉一个道,
“你……跳过去!”
那人瞧了瞧对岸,看了看脚下,
“老大,跳我倒是不怕,只是那丫头身子轻,我身子重,若是这么过去,只怕是抓住也要摔下去的!”
领头的怒而一脚过去,将那人踹了一个跟头,
“无胆蠢货!”
众人见状都过来劝道,
“老大,这处确实跳不得,不如我们还是寻那下山的路,从下头渡河去追!”
“老四说不错,那丫头已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想来也跑不远的……”
众人一番劝说,领头的改变了主意,恶狠狠盯着正一点点往下爬的方素素,以刀指点骂道,
“臭丫头,且让你多活一阵子!待爷爷逮到你必要碎尸万段!”
他骂他的,方素素却是半点听不到,一点点往下挪,待离地面还有一两丈时,下头嫩条终是承不住她体重,猛然断裂将她重重的摔了下来。
方素素这厢再是受不住接二连三的受伤,终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头宋屻波这一时正提笔练字,却是猛然一阵心悸,
“唔……”
左手捂了胸口,只觉着憋闷难受,右手的笔也握不住掉了下来,一旁伺候笔墨的两个婢子瞧着不由吓了一跳,
“公子!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说着话便要来扶他,宋屻波忙摆手,
“无事!无事!”
取过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水定了定神道,
“想来是最近闷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太久,有些脑子发昏了!”
那碧屏闻言忙转身出去,碧棂又冲了些温水到茶盏之中,
“公子,最近实在辛苦,奴婢伺候了这么些主子,再没有见过似公子这般勤奋好学的了!”
碧棂跟在萧三娘身边见过的男子不知凡几,似宋公子这般被宗主瞧上引入教的也不在少数,那些人身处在温柔乡里,富贵窝中,初时还能挑灯夜读,刻苦练功,到了后来便渐渐移心夺志,美色当前便要言语挑逗,动手动脚,继而便拉了人往那红罗帐里一滚,脑中只记得富贵享乐,怀里只有软玉温香,再不记得初入教时的雄心壮志,最后沦为萧三娘的裙下之臣,你要让他往东,便决不能往西,你要让他提了刀杀妻弑子,他也没有半分犹豫!
宋公子却不似那些人,自被左宗主正式收入派之后,白日里勤练三娘子教的武功口决,夜里却是挑灯读书,废寝忘食没有半分松懈,若不是有她们在一旁照看,只怕是吃饭睡觉都不知晓了,那里还有记得有美当前可任意采摘。
想到这处碧棂瞧着宋屻波的眼神不由的柔了几分,
可惜萧宗主不许我等坏了宋公子童子之身,若是不然为他暖床铺被,雌伏任笞也是愿意的!
那头碧屏禀了萧三娘,萧三娘闻言一惊忙过来伸手摸他脉门,却是一惊道,
“这……这孩子怎得内力如此紊乱!”
自是要紊乱的,宋屻波也是年轻不知深浅,自家悄悄练着师父教的千妙门心法,却是又瞧着这萧三娘子教给他的阳阴汲取之法十分玄妙,也开始修练。
一个是来源玄门之中正统的道家心法,一个却是来自域外专司壮阳保元,吸取阴米青的邪门心法,不乱才叫怪了!
幸好前头侯德宝给他打下的基础十分牢固,又有后头这阴阳之法修练没有多少时日,才不至得他体内真气乱流,走火入魔。
这也是他运气,左御河与萧三娘子从未想过他是会武之人,因而也未探查过他体内真气,这一回摸他的脉觉出真气雄浑紊乱,便只当是他急于求成,强行练功之故。
萧三娘子瞧着他脸色煞白的样儿不由心中暗想道,
“这小子倒是个肯下苦功的!”
当下便劝他道,
“练功不可贪功冒近,若是不得法子还要伤身体!你这阵子便歇一歇别再练了!晚上瞧书也悠着点儿,切不可再伤了心神!”
见宋屻波点头应下,又开了副药方吩咐下头人去抓药熬制,左御河听说了这事便亲自来瞧他,宋屻波一脸的羞愧,
“小子练功不得法,受了小伤不过歇一下就好,倒惊动宗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