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云馨婉大肆清查了宫中之后,凰翎卫留在宫中的人化明为暗,便启用了这一条密道,方家人手中有陛下给的地图,便是那条城内至宫中的线路,东宫那面据说早已因年久失修石门无法打开而封闭,那两人也不知如何进入的密道。
方魁又细细问方礼与方忠那两人身形相貌,突然心头一动问道,
“你们说那女子身材娇开口询问你们是不是姓方?”
“正是!六叔那女子所使刀法与我方家刀法也十分的相似!”
方魁闻言更是眉头皱得死紧,想起前头那夜闯鬼宅的女子,自己虽与她只过了一招,便所用也真似方家刀法,现下方家除了方静与素素便没有女子使方家刀法,难道难道那女子是素素不成?
想到这处方魁心头一跳,想了想又暗暗摇头,
素素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
若真是她,以她的身手便是能打过方勇,也打不过方忠、方礼,还有她身边男子又是谁人?
方魁这厢百思不得其解,那头侯德宝却是抓耳挠腮很是着急,却是因着那赵敬现下竟生起了病!
那赵敬本就身子弱,前头在水里泡了一阵,红娘子那知他身子情形,只是寻了那渔村里走方的郎中喝了几碗药,外头瞧着是好了但毕竟身子弱埋下了病根,里头却是虚的。
这一日同红娘一起说话,拿了书教红娘认字儿,在上头多吹了一会儿风立时便发起高热来,到了夜里这身子就滚烫的不成了。
红娘在外头应酬完回来时,他人已烧得糊涂了,红娘伸手一摸吓得惊叫连连,忙出去叫船夫将船往那岸上去,这花船上还有一干客人都被红娘请下了船,这厢连连拱手作揖道,
“各位大爷,家里人病了,要去请大夫,今儿不做生意了!”
又赔了银子给人,好说歹说好不易将众人请下了船,这才一路顺着河往城里去寻大夫,到了城门处花了银子好不易买通守城的官兵这才进了城,让王大将人背到城里最好的药堂寻大夫。
那大夫一瞧却是连连摇头,
“你这病人身子底子太弱,只怕过不去了!”
红娘一听立时犹如被人抽了脊梁骨一般,扑嗵一声坐到在地,刚想放声嚎哭,瞧见赵敬那绯红的脸颊又一个激灵,一手扯那大夫的裤子,一手抹了眼泪道,
“什么过不去了!你这死老头眉毛胡子一大把了怎么张口就咒人死!你瞧瞧他年纪轻轻人又长得这般俊俏,就是多吹了一阵子风,怎么就过不去了!”
当下扯着那大夫的裤子哭道,
“你给我一定治好了他,花多少银子我也愿意!”
那大夫吓得伸手扶了裤头,
“唉!唉有话好好说,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红娘就是不放手,坐在地上使劲扯他裤子,嚎啕大哭道,
“你若是治不好他,我便不放手”
那大夫年纪一大把何时见过这般无癞的女子,这深更半夜他一个人守在铺子里,她一个女支院的老鸨子在这处动手动脚,大声的哭闹,传出去自家这半世的清名还要不要了?
那老大夫吓的连连摆手道,
“你且莫如此,我治便是,我治便是!”
说着又过去瞧了瞧赵敬,摸着脉沉呤半晌道,
“这人底子实在太薄,稍微受些折波便会去了小命”
见红娘又要哭着上来拉扯忙道,
“慢来!慢来!我我这处倒有一颗祖传的培元丹可以给他一试,就是这价钱嘛!”
红娘见状立时抹了眼泪道,
“多少银子你说!”
怕就怕你不要银子,只要肯收银子自然说明这事有门儿!
那大夫比了一个手指头,
“一千两!”
红娘一见当下就将自己那钱袋子从腰间解了下来,抽出一叠银票来,
“啪”
一声摔到那桌上,这厢豪气干云的一拍桌子,
“只要您能治好他,这些银票都是您的!”
那大夫瞧了瞧那桌上全是五两百面额的银票,苦笑一声道,
“我这培元丹乃是祖上相传,早前有十一颗现下也不过只剩了一颗,虽说主固本培元,养米青蓄气,但这位小哥儿的身子是打胎里带来的体弱,若不是他幼时一直用好药吊着,那能活到现下这岁数,吃我这药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医不好你可不能怪我!”
红娘这时那还管这些,桌子啪啪拍的山响,一脚踩到椅上似那入店抢劫的女山匪一般,手一伸道,
“把你那药拿出来!”
老大夫叹了一口气进去摸索了许久,这才寻到那满是灰尘的盒子,打开来里头是一颗龙眼大的丸子。
赵敬因着昏迷不醒,这药丸实在吞不下去,只得用温水化了一点点给他送到嘴里,老大夫见赵敬喉结蠕动松了一口气道,
“还能吃下药去,便有救!”
那药下去,又提笔开了方子,熬了那退热的药给他灌了下去,这时节也不能走了便在药堂之中守了一夜,也不知是不是那药丸子起了作用,到了天明时赵敬的高热便退了下去,只是人还未醒。
红娘又抓了不少药,又给了多多的银子,才让王大背了赵敬两人回到船上,花船上的姑娘们个个都过来关怀,
“红娘,赵哥儿可是好些了?”
红娘疲惫的摆了摆手,
“你们别在这处烦他了,让他多睡会子吧!”
红娘这处一求医,侯德宝那头便得了信儿,悄悄潜入那花船之中,这时正在白日姑娘们都回去睡了,只红娘一人守着赵敬,却听那王大嗡声嗡气对红娘道,
“红娘子,赵哥儿这病怕是不好治!”
红娘烦道,
“还要你说,那老头子收了老娘一千两银子,真是黑了心肠了,也不怕遭报应!”
那王大瞧了瞧睡熟的赵敬又低声道,
“红娘子,敬哥儿这病我瞧着现在有些重了,在这船上湿气又大,总在这船上住着对身子更是不好!不如送走吧!”
红娘闻言倒是点了点头,
“你说的倒也是!”
只是自己做着这生意,要是不住船上便只能将他送进城里去,红娘转头瞧了瞧赵敬那白皙瘦弱的脸庞,心头就是一揪,
“唉!真是冤孽!”
也是上辈子欠了他,怎得一见着他便似失了魂儿一般,一时不见便心里发慌?
初时救了赵敬时不知晓,现下红娘如何还能不知晓?
这敬哥儿定是自小生长在富贵人家里的孩子,别说那长得跟精怪似的一张脸,便是那一双手十个指头伸出来,白白净净,又细又嫩比自己这做了三十年女人的手纤长好看。
更不用说他的言谈举止,这船上的乐器那一样拿出来他也能信手弹拨,自家放在书架上装门面的书,他不过随手翻一翻便能给你道个出处来,这样的人才学识,若不是身子弱了些,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家哭着喊着要嫁他。
有时红娘也会好奇问一问他的来处,赵敬却是黯然不语,倒让红娘慌得连摆手,
“你不想说便不说好了!那些个伤心难过的事儿再不要去想了!”
这样的翩翩浊世佳公子,落到她们这船上来也是委屈了他!
红娘想到这处也只得暗暗叹气,
“罢了!罢了!终归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让他在这船上只怕要害了他的命,倒不如在外头寻一处宅子请婆子丫鬟来看顾着!”
虽是心头不舍,但总不能不顾他身子!
想到这处便对王大道,
“明日就去寻处宅子,将他好好安置了才是!”
正说话间那床上的人扇动着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红娘一见喜道,
“你醒了!”
赵敬动了动酸软的身子,又眨了眨眼瞧了瞧红娘与王大,
“嗯”
红娘转头冲王大道,
“快去瞧瞧灶上的药好了没?”
王大闷声应着转身出去了,红娘伸手轻轻拍了拍赵敬的胸口,
“你且歇着,药一会儿便好了!”
赵敬只是盯着她瞧轻声问道,
“你要让我走么?”
红娘一愣强笑道,
“那有的事儿,你这不是病了么?这湖上湿气太重不利你养身子,我便寻思着给你换个地儿!”
赵敬沉默半晌道,
“我这处也是叨扰你许久,也是应走了!”
红娘闻言心头揪得不行,结结巴巴道,
“你你没叨扰我我愿意愿意你在这处的,只是我们这这里本就是污秽之地,似你这般如玉的人儿呆在这处没得没得弄脏了你!”
赵敬自被下向她伸出手去,红娘忙伸手握住对上他清澈如水的眼眸,听他轻声道,
“我从不觉着你脏!”
红娘听在耳里却是鼻头一酸,忙咬唇忍了忍,强笑道,
“小哥儿不嫌弃我们就好!只是你身子受不住,我在宅上给你寻一所宅子,你住进去丫头、婆子伺候着,如何不好?”
赵敬摇头道,
“不好!我自小就被关在四面高墙之中,如今好不易出来,再不会回去了”
“可是”
赵敬用力捏了捏红娘的手,打断她道,
“你也不必劝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多活一天是一天,我宁愿抱着个病弱的身子自在的过一时算一时,也不想回到高墙之中似囚犯一般,活上一百岁!若是你嫌弃我我”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