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德宝接了那赵敬却是连夜便走,出了临州城一路往豫州而去,因着赵敬的身子马车不敢疾走,只得缓缓而行,
“师兄,敬哥儿的身子如何?”
邱无我闭上眼放下赵敬的手,摇了摇头道,
“他身子是先天里带着的,以我的手段只怕是不成的!”
侯德宝忧心道,
“师兄,医术高明若是您都不成,只怕这世上能救得了敬哥儿的人便少了!”
邱无我乃是带艺投师,早年是拜在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万小全的门下,后来却是因着施术救人时出了差错,被患者家族追杀,不得已才避入了千妙门下庇护,转眼已是二十年过去,邱无我虽是只在千妙门中行医,但论起医术来也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号的。
邱无我摸着颌下白须道,
“先天之症本就最难治愈”
顿了顿冲着侯德宝一摆手道,师兄弟两人出去说话,侯德宝瞧他脸色阴沉,心头便有了些底,
“师兄,敬哥儿的病可是不妥当了?”
邱无我应道,
“他的身子能拖到现在已是十分不易了,如今已是渐渐垮了下来,依我看来他的寿元也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光景了!”
侯德宝听了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便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邱无我道,
“若是能寻到我师父万小全,求他老人家出手应有一线生机!”
侯德宝闻言大喜,
“那万师如今在何处?”
邱无我道,
“应是在湘州又或是蜀州大山深处,只是他老人家居无定所,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不好寻!”
侯德宝道,
“只要有一线生机总是在争一把的!”
两人商议先在这处落下脚来,派人去寻万小全,待有了信儿便带赵敬过去,侯德宝这厢又修书一封将事情讲给了宋屻波听,派了门中的弟子送过去,
“回到京城小心娲神派中人!”
弟子领命而去,
侯德宝带着赵敬在附近的镇子选了一处宅子住下,赵敬自家知道自家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那里会不明白,当下便问邱无我,
“邱前辈,我如今还有多少时日?”
邱无我沉呤半晌还是说了实话,
“多有两年,少有一年!”
赵敬闻言却是神色平静,点头道,
“晚辈知晓了!”
侯德宝在一旁劝道,
“敬哥儿也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寻到那神医万小全你便有一丝生机!”
赵敬闻言摇头道,
“不必了!晚辈能活到当下已是邀天之幸,如今能了牵挂的离开更是一桩好事,又何必再兴师动众,辗转奔波,害得两位前辈为我奔波!”
邱无我与侯德宝互视一眼,都没想到赵敬竟是毫不怜惜生死,当下便劝道,
“敬哥儿不过双十年华,正是男子汉风华正茂之时,如何轻言放弃?”
赵敬微笑道,
“我已受病痛折磨多年,早已厌倦人世,早去早了,这世间也少了一个无趣人!”
侯德宝听他语气之中多有自暴自弃之感,忙又道,
“你那兄弟,我那徒弟在宫中四面楚歌,强敌环伺中还在苦苦挣扎求生,你因何要放弃,若是你这般走,他又怎么办?”
赵敬闻言神情才有些变化想了想道,
“我那兄弟自来就心志坚强,幼时命多磨难,也能乐观面对,他失了我也能生活无忧”
更何况若是他以后得登大宝,自己这前太子还是不在人世好些!
侯德宝急道,
“屻哥儿你不想,难道红娘你也不想一想么?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红娘得了消息只怕”
赵敬闻言终是苦涩着脸摆手道,
“她她你莫让她知晓就是,就这么断了音讯,就让她以为我回家过那富贵生活,切不能让她知晓我我已去了我我死后,你让让屻波多送些银子给她,她她喜欢银子,有了银子便开心了!”
语言之间隐隐的不舍,惆怅还有失落,这两个n湖如何听不出来?
侯德宝与邱无我这厢劝来劝去却总是劝不了赵敬去医治,便暗地里凑到一处商量,那邱无我问道,
“红娘是个什么人?可是敬哥儿的相好?”
侯德宝神色有些怪异应道,
“倒不是相好,只是救了敬哥儿两个人就”
两拇指碰到一处对着拜了拜,邱无我道,
“即是这样便将她带来劝一劝敬哥儿?”
侯德宝应道,
“那红娘是个女支院的老鸨子!”
“啊”
邱无我有些吃惊,想了想道,
“现在这情形别说是老鸨子,便是那老乞婆也要接了来才是!”
侯德宝想了想一拍大腿道,
“师兄说的是,现下可是救命的事儿,自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只要把赵敬的命救了,那些个世俗的眼光又算得什么?自家徒弟想来也应不会怪他的!
侯德宝留了邱无我与赵敬在那小镇之上,自己却亲自回了临州城见着前头派回来的弟子,
“掌门人东宫之中如今越发的禁严,弟子摸了两回都差点儿被人发觉!”
侯德宝闻言皱眉,
“这事我来办!”
当晚自己进了东宫,甫一近宫墙便觉出附近有好几道高手的气息隐藏,侯德宝皱起了眉头,将自己的气息压到最低,身子紧紧贴靠在宫墙之上,似壁虎一般一点点的往上挪。
他身着黑衣隐在暗处,又将气息收敛,这么一点点的攀上了宫墙又一点点的滑了下去,花了不少时间才悄无声息进了东宫。
这时节已是近三更,太子寝宫之中一片寂静,侯德宝伏在那梁上仔细聆听,寝宫之中重重帐幔之下确是有一人躺倒在床上,只是那人却不是自己徒弟,侯德宝不用瞧着对方的脸,只一听那呼吸凌乱无章便知不是宋屻波了。
他们这一门的功夫最重呼吸练气,练得好时吃饭睡觉都在练功,臭小子早就把握住了关窍,睡觉时一呼一吸之间能长到二十个数。
床上那人还要打鼾,分明就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呆了一柱香便从那梁上下来,在这东宫之中四处寻摸,寻到了太子妃的寝宫只见着程蕊娘在那处独坐镜前,深夜守着空房不能成眠。
侯德宝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去了后头挨着个儿的找,终是瞧见了那立在廊下的张顺,侯德宝认得张顺心中一喜。
仔细打量这处,见西面有灯亮着便悄悄过去,还未到近前里头人似是察觉了,桌上轻轻一响似是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面之上,有清亮的声音道,
“什么人?”
侯德宝嘴唇一翘立时发出一阵虫鸣之声,立在廊下的张顺眯缝的眼一睁,隐约似是听到里头殿下说了话,忙扬声道,
“殿下有何吩咐?”
里头人应道,
“茶凉了!”
张顺忙进去提了茶出来,侯德宝趁他转身之际,人已闪身进去了,张顺毫不察觉只是拢了拢袖子,
“这晚上风真大!”
宋屻波见了侯德宝喜道,
“师父,您可算是寻来了!”
侯德宝笑骂道,
“老子为了你那兄长可算是费老劲儿了”
当下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师徒叙话,张顺提了茶到门前却见太子爷亲自过来开门伸手接过,又吩咐道,
“我饿了,去寻些吃食来!”
“是!”
这院子里没有开火,张顺便只得去前头东宫里的御膳间寻,支走了张顺师徒两人才好说话。
两人将各自的事儿一讲,侯德宝道,
“如今你那兄长正是性命悠关之际,我打算着将那红娘请去开解于他,你瞧着可是能行?”
宋屻波皱眉道,
“他长年久居深宫之中,心性压抑从来也不珍惜自己,我千方百计弄他出去,顶了这烂摊子,可不是为了让他出去寻死的”
想了想道,
“那红娘绑也要给他绑去,我再修书一封,你给他带去必要他好好医治才是!”
侯德宝问,
“那红娘可是个老鸨子与太子爷实在是有些”
宋屻波却是应道,
“他二十年来过得都不舒心,难得能遇上一个让他喜欢的人,这也是他们的缘分,是什么人又有何关系?”
侯德宝闻言点头道,
“即是如此我明儿便去寻那红娘”
又说起方家人来,
“我自到了京场之中也是令门人四处寻找方家人下落,京城方家流放千里已至了沙州,便蜀州方家自蔺州之后却是销声匿迹,不知你那处可有消息?”
宋屻波说起前方素素闯入鬼宅之事,侯德宝道,
“你说的那处宅子在京城之中也有些名气,前朝时就已有了,乃是一名京官所建,只是这京官建了宅子没有多久就全家抄斩,家产罚没,之后历任主人没一个是有善终的,到了最后名声传出去了,也没有一个敢买那宅子,之后便荒废了”
想了想道,
“不过这类鬼神之说,我们行走江湖之人却是最不信的,什么鬼神不过都是人弄得把戏罢了,素素去那处遇到了高手,说不得正是寻着了,你们想法子再探一回,我这厢尽快将红娘子带走,送他们去寻万小全,你们在临州城中诸事保重!”
宋屻波点头应道,
“师父在外头也是万事小心才是!”
侯德宝哈哈一笑应道,
“你师父我行走江湖这么些年,什么事儿没遇见过?放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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