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的时候，窗外都已经黑透了。

沈时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天发呆。

又睡了一整天，脑子总算是干净了不少，连那个场景好像也想不太起来了。

陈静拿着一张拧干的毛巾，打开沈时的房间门走进来。

“小时，你醒啦？你这是睡了多久啊，回来就看你睡得满头大汗的，不是发烧了吧？”

沈时没有说话，只任由陈静拿着毛巾在自己的脸擦来擦去。

擦完陈静又伸手摸了摸额头，这才放心道：“好像不烧了。”

“这两天晚温度太低了，我跟你爸都有点扛不住，这两天收摊都比以往早。”

“你估计就是昨晚在外面着凉的吧？”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好好照顾自己，刚我们回来还看见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站在楼下不知道在等谁，看样子好像站了挺久了。”

小姑娘？

沈时眼皮莫名一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江稚鱼。

脑子里莫名冒出这个想法，沈时又轻轻晃了晃脑袋，把这个想法扔出去。

怎么可能是江稚鱼？

她又不知道自己家在哪，怎么可能来楼下找自己？

沈时动了动胳膊，真是睡了一天一夜，身体和脑子大概都还没睡醒。

陈静站起身来：“小时，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去看看给你煮的粥。”

沈时点点头就要起床，顺手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看了一眼。

这一看，沈时被吓了一大跳。

42通未接来电。

93条未读消息。

通通都来自一个人。

江稚鱼。

沈时手指停顿片刻，还是点开了未读消息。

【江稚鱼：沈时，你家住哪里，我给你买了药。】

【江稚鱼：药都买好了，我给你送过来吧，给我个地址。】

【江稚鱼：沈时，你没事吧？没事就给我回个消息呀，我很担心你。】

……

【江稚鱼：我快到你楼下了，你下来拿下药吧。】

【江稚鱼：我到了，在楼下等你。】

【江稚鱼：大哥，你倒是接个电话呀？】

【江稚鱼：我真的要生气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你要担心死我吗？】

【江稚鱼：沈时……你到底怎么了？】

【江稚鱼：沈时，沈时，沈时，沈时。】

沈时一条一条消息慢慢看下来，越看越心惊。

最后一条消息，显示是十分钟之前发过来的。

这丫头竟然真的买了药摸到了他楼下，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走没走……

等等，楼下？！

耳边突然响起刚才陈静说的话。

楼下站着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看起来还站得挺久了。

沈时：！！

沈时赶紧从床爬起来，打开房间门，快步跑到阳台趴着往下看。

光秃秃的枝桠遮不住天刮来的寒风，也没有遮住沈时的视线。

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一个裹着白色羽绒服的小人儿。

小人儿提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不停地跺着脚，又把双手伸到嘴边哈着气，塑料袋被晃得噼啪作响。

看起来，的确是冻久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小人儿突然抬起头来冲着楼张望着，好像在猜测哪一户才是她要等的人家。

吓得沈时立马把头缩了回来。

呼吸了几瞬，脑海里又闪过了夜市外的打闹场景，女孩的身影和楼下的小人儿重合在一起。

啧，真是麻烦。

沈时转身回房间拿外套就走。

陈静看见沈时竟然要出门，赶紧从厨房出来：“小时，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粥好了先喝点粥吧。”

“妈，我就下去一会儿，马就回来，粥你先帮我热着吧。”

沈时说完就穿好鞋跑下了楼。

老式的楼道每一层的感应灯应声而亮。

三楼。

二楼。

快到一楼的时候，沈时突然停住了脚步，顿了一会儿默默地从黑暗中轻声走下了一楼。

楼道里黑黑的，沈时就站在黑暗里看着不远处路灯下跺着脚哈着气的白色小人儿。

昏黄的灯光把小人儿的脸照得柔软又虚幻，让沈时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

小人儿又对着手哈了口气，掏出手机按了一会儿。

手机荧白色的灯光照得小人儿脸庞发亮，好像又真实了几分。

沈时握在手里的手机轻轻一阵震动，他低头看去。

【江稚鱼：沈时，你在家吗？我都等了你一天了，好饿啊，肚子一直在叫，怎么办。】

沈时：……

“你傻吗？肚子饿不知道去吃饭吗？”

沈时忍不住出声，从黑暗的楼道里走了出去。

他的声音依然低沉沙哑，像是破锣发出的声音，但在此刻的江稚鱼听来，却如同天籁。

“沈时！”江稚鱼看清来人一声惊叫，就朝沈时小跑过来。

“沈时，沈时，你终于肯下来了。”

江稚鱼在沈时面前站定，微微穿着粗气，手的塑料袋晃得噼里啪啦直响。

沈时看着脸带笑的江稚鱼，又瞄了眼塑料袋里的东西，轻声问：“等了一天？”

江稚鱼嬉笑着点点头：“是呀，早电话里听你声音不太对，担心你感冒了没药吃，就想着买了药给你送来，没想到……”

说着又往沈时身象征性地挥了一拳。

“你这家伙，竟然一整天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消息，我担心你出什么事爬不起床了，就一直在你楼下等着。”

“又冷又饿，饥寒交迫的，我真是太可怜了。”江稚鱼吸了吸鼻子，又瞄了眼沈时，抬手在眼角假意抹了抹。

沈时看得好笑，也没说破，只是抬脚就往外面走。

“诶沈时你去哪？”江稚鱼赶紧一个小跑跟沈时的脚步。

“吃饭。”

沈时的声线没有起伏，江稚鱼也不再问，只笑嘻嘻地跟在沈时身后，手里晃得和主人的心情一样，噼啪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