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二蛋只是用两个时辰去订购了一下摆设用的诸般兵器,回来便见三位游侠死皮赖脸跪在武馆门前,那模样像是三拜九叩,死心塌地想加入武馆,仿佛这里有无上魅力能够吸引他们。
“这……”懵逼的韩二蛋进门,指了指脑门贴地面动也不动的游侠们,向韩岩和豕投去疑惑地眼神。
“他们想拜我为师,可我真的不会武功。”韩岩为难地摊了摊手,拽起自己胸前的衣领,当扇子呼扇了两下说:“你看我这瘦弱身板,连自己都是弱鸡,哪有资格教别人。”
“……”韩二蛋无言。
馆主回来了,韩岩便接着向游侠们劝说:“我只是讲师,只讲道理不打架,真正会武功的是馆主,你们要拜师的话应该找他。”
三位游侠抬头,眼巴巴瞅了瞅韩二蛋,便又向韩岩问:“不知馆主筑基成功没有?”
“他还在凡夫境界,离筑基差得远,不过也足够以一敌十了。”
“那我们不拜……”
“为什么?”
“没有神通,不学。”
“……”韩岩:“可是我也不会神通啊,你们拜我也没用。”
“讲师深得修行真谛,道行高深,了解功法和神通,若得您传授……”三位游侠眼里满是希冀。
韩岩没话讲了,也没法推脱了,三人在门口跪着,已经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视,这逼装得有点大过头了才开业第二天,不能太快引起民众注意,不然暴露身份,据孟的追随者要剁你胳膊和腿,还是赶紧息事宁人比较重要。
“既然如此,我便收你三人为记名弟子,按照年龄大小赐你等姓名阿一到阿三,仙路漫漫,不可着急,你们什么时候展现出诚心,我便什么时候传你等真功。”
韩岩话没讲完,三位游侠便欣喜若狂,脑袋磕得地面当当响,面对修仙的诱惑,恨不得把韩讲师当天王老子来拜。
豕见证了韩岩收徒的过程,成仙的诱惑对他的认知有强烈冲击,神功秘籍也是他亲手书写的,见大师兄的位置被抢了,不免有点着急,悄悄在身后拽了拽韩岩的衣襟,故作腼腆地说:“岩世……讲师,大师兄的位置……我。”
韩岩翻个白眼,为了不露馅,只好装逼到底,指着游侠们说:“你是真传弟子,他们见了你要参拜。”
阿一等人很上道,一听豕是真传的,肯定比记名弟子地位高,赶紧围上去套近乎,拍马屁,让豕享受了一回江湖大佬的崇高。
至于拜师的学费,韩岩只字不提,也没打算继续发展教徒,有几个洛阳本地人使唤便行了。
时至晌午,旧巷幽深窄长,石板干净磨平,风儿不急不缓吹着,小草在墙角缝隙里探出头,还有牌坊坐落在被遗忘的路口,岁月和风雨磨灭了它们当年的风光,只剩下斑斑字迹。穿着老旧衣物的小孩在巷子里跑来跑去,玩着属于童年的游戏,老人们坐在街门槛上端着饭碗边吃边聊,那是属于她们的故事,是年轻时尘封的美酒,随着老去的年华,越来越香醇。
豕去附近的酒舍打包了一桌美味佳肴,带回来宴请新入门的师弟们,在路上满脑子寻思着什么时候可以筑基成功……尽管内心很清楚,韩岩一定是在吹牛逼,可是隐隐的成仙野望,还是带给他一丝希望和幻想。
一番觥筹交错,韩岩摆出高高在上的师尊模样,看人都是眯眼俯视的那种,开始打听消息。
“我问你等……”故意拉长调,将阿一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听闻最近洛阳城有人因造纸而暴富,你等可知那人的底细?”
“造纸?”阿三疑惑了一下说:“那不就是灵氏吗?洛阳只有他家造纸,不出半年时间便成了豪奢名门之族。”
“这灵氏是什么来头?”韩岩皱眉问。
“据传是九卿之一少府神大人的女婿,半年前还籍籍无名,连我们这些游侠都不清楚洛阳还有他这号人,后来突然便听闻他找子钱家借贷巨款,雇佣长工、买奴隶、建工坊,然后便开始暴富了,一度将纸价压得暴跌,累计巨万家财,之后我们闲着没事扒出他的底细,才清楚他是少府神的女婿,大家也便不惊奇了。”
“为什么不惊奇?”豕多嘴问了一句。
“这还惊奇?”阿二惊讶了一下说:“少府管理造纸司,少府神肯定清楚造纸秘方,给他女婿抄录一份不算什么大事吧?”
“这还不算大事?”豕瞪眼,为韩岩着急。
“当然不算大事,九卿位高权重,深得陛下看重,纸张在我等眼里代表惊人财富,但在九卿眼里唾手可得,他们想让谁发财,谁便能发财。”阿一用本该如此的态度来回答豕的疑问。
在他心里权利代表财富,只要有权,钱财唾手可得,至于发明了榆木纸的少府纸丞,大家打心眼里没关注过他,更没有知识产权这种概念。
你创造了东西,我有本事拿你的东西为己用,那是理所应当的。
韩岩一声叹,这些东西多说无益,发明创造在统治者眼里全是奇技淫巧,你还能奢望民众懂版权?
“这个灵氏和大侠据孟是什么关系?”
阿一疑惑:“灵氏和据大侠?”
阿二迷惑:“应该没关系吧?”
阿三摇头:“没听闻两人有消息传出啊……反倒是灵氏暴富之后嚣张跋扈,欺压百姓,强抢民女,被据大侠碰到过。”
“他们俩没交集?”韩岩不大相信,自己前脚出长安城,据孟后脚便发了通缉令,这也太巧合了吧?
“的确没有消息传出,不过据大侠最近发了游侠通缉令,要给外甥据桑报仇,这事都轰动洛阳城了,若是那佞人韩岩在外龟缩也便罢了,只要敢来洛阳,我等保准把他削成人棍。”阿三绷着嘴,用手刀比划十字砍。
“……”你大爷,老子就在你面前呢,刚刚还给老子叩首拜师,这会便要砍你师父,大逆不道。
细细捋一捋头绪,如今摆在韩岩面前的问题有两个。
一是面对游侠们的追杀。
二是拿下灵氏的造纸作坊。
可咱如今势单力薄,在洛阳人生地不熟,即便拿出少府纸丞的官印,洛阳太守也未必会因为你去得罪少府神。
官方走不通,民间便更不行了,据孟在洛阳的威望非同寻常,说话比太守还好用,连没有交集的寻常游侠都愿意因为他一句话便剁人手足,结仇诸侯子嗣,自己一旦亮出身份就会被追杀,此次洛阳之行困难重重,面对困局一筹莫展啊。
见韩岩皱眉沉思,一副心事重重很不爽的样子,哥仨面面相觑,不清楚自己哪里说错话惹得师父不高兴了。
阿三心眼比较多,把脑袋凑上来献媚:“师尊,您是不是遇到难处了?若有困难,不如对我们说说……”
“你们?”韩岩有些郁闷的瞄了三人一眼,虾兵蟹将三两只,靠你们得饿死,没好气说:“那灵氏为富不仁,我看不惯,你们有什么方法能把他扳倒?”
“灵氏?”哥仨咋舌。
若是半年前还行,灵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上门给他家院里拉一泡屎都行,如今人家腰缠万贯,佣工千人,势力庞大,寻常人哪惹得起?
阿三讪讪回答:“师尊大看我们了,在洛阳能惹得起灵氏的都没几个……至于我们……”只得尴尬一笑。
“哦?”韩岩突然抓住了要点,赶忙问:“洛阳能扳倒灵氏的都有谁?”
“有不少呢。”阿大接过话头,掰着手指头数:“太守大人、都尉大人,粮商白家,还有据大侠也能惹得起灵氏,灵在街上带着家仆强抢民女,据大侠孤身一人面对灵氏的十多位家奴也敢开口训斥,灵不敢还口,还得毕恭毕敬。”
顿了顿,补充说:“哦,对了,还有货运师家,灵氏能在半年内暴富便是因为师家帮他运货发往大汉朝各郡县。”
“唔……师家?”韩岩抚着下巴,心里有了主意,若能和师家的人见一见,说动他们和弓高侯国合作走货,便能拔掉灵氏的卖纸渠道,令他们销量大减,纸不出洛阳,便没法和弓高侯国竞争了。
虽然要见,却也不可莽撞上门,更不能暴露真实身份,万一师家和据孟有交情,或者和灵氏关系莫逆,便会身陷虎穴,成了送上门的菜,任人宰割。
相比已经利益勾结的灵氏,自己和师家见面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即便拿出弓高侯的身份,也没有当朝九卿之一的分量大,任何经商者都想要一个有背景、事业稳定的生意伙伴,两方相争,自然会权衡利害,自己和灵氏比还是差一些的。
至于和皇太子结拜过,是丞相卫绾的弟子,与燕王、河间王交情甚深,这些都是空口无凭的事情,没法拿来当筹码,说了人家也不会信,只当你自吹自擂。
“看来要在洛阳经营一段时间了,总要让武馆有些名气之后才能去见师家的人,免得讲话没分量,被人小看。”韩岩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