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的事情，很快就被传了出去。

裴寂回到家中，坐在书房脸色阴晴不定。

沉吟良久之后，他提起笔，飞速写了一封信。

刚打算叫人来拿信，突然又有些迟疑，几秒钟后将信点燃，化成灰烬。

接着，裴寂再一次提笔写信，只不过这一次，他用的是左手！

写完之后，裴寂叫来心腹：“你立刻把这封信送到长安那栋清河崔府去，不要被其他人看到。从今天开始，就说老夫生病了，概不见客！”

清河崔氏作为天下第一望族，虽不经商，但在长安和洛阳这种大城市拥有府邸也是应有之义。

崔氏家主崔民干以御前侍讲学士的身份跟随着李秀宁来到长安之中，此刻就住在长安崔府。

虽然是御前侍讲，但崔民干身份特殊，只需要每个月入宫给李秀宁讲一次课即可。

此时的崔民干正在提笔写着书法，他的儿子崔明俊在一旁帮助研磨，展纸。

崔民干拿着毛笔，龙飞凤舞间，书法贴渐渐成型。

崔明俊轻轻捧起帖子，赞道：“父亲这一贴兰亭序，若非墨迹未干，儿都要误以为乃是王右军亲笔所书了。”

崔民干右手摸着胡须，闻言不由自矜而笑：“我辈文人，自然当追寻先贤，无论是书法还是诗作，都要青出于蓝，明白吗？”

崔明俊忙道：“父亲所言极是。在儿看来，父亲只需要再多试几次，将来这书法超越王右军也是不在话下。”

崔民干的笑声越发响亮了。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崔氏管家声音。

“家主，裴寂丞相急信！”

崔民干面带笑容的接过信，看着看着，表情渐渐阴冷。

砰一声，崔民干直接把信纸拍在了桌子。

“真是一群废物，做点小事都做不好！”

崔明俊心知不妙，小心翼翼的询问。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民干哼了一声，非常不高兴的说道：“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崔明俊拿过信一看，脸色也变了：“行刺柴政的计划失败，所有刺客都被杀死？”

崔民干眯起眼睛，冷冷的说道：“这原本是备用计划，但却被用了出来，说明李靖那个东西压根就没有按照陇西李氏的吩咐去做事！”

“很好，想不到老夫居然还看轻了这位大唐大将军的骨气了呢。”

崔明俊倒吸一口凉气，道：“会不会是陇西李氏背叛了我们？”

崔民干摇头：“老李是个聪明人，他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柴政的死活而背叛五姓七望几百年来的联盟，一定是这个李靖出了问题，该死的东西！”

崔明俊有些手足无措，道：“父亲，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崔民干目光微微闪动，片刻之后突然开口：“你等会马去找你二叔，让他立刻把所有知情者都控制起来，全部带回清河本家！至于老夫……”

“哼，老夫还要在长安再呆一阵，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很显然，崔民干对于狼狈逃离长安这种事情是比较介意的。

崔明俊忍不住道：“父亲，您若是继续留在长安，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崔民干傲然道：“老夫是谁？清河崔氏之主，五姓七望之首！就算是女皇陛下也奈何不了老夫，区区一个柴政能把老夫如何？真是笑话，就这么办吧！”

……

“前面就是豳州了，柴将军。”一名斥候飞驰而至，朝着柴政恭敬禀报。

在斩杀了数十名内应之后，柴政借势来了一波清洗，将一些原先不够配合的将官全部罢免并换了柴氏的人，如今这支骑兵已经完全可以说是归柴政所指挥。

柴政坐在马，注视着不远处的豳州。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据传在西周时期就已经被周朝边军所修筑，但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如今也只不过是一座人口刚刚过万的小城。

“罗艺呢？”柴政问道。

斥候答道：“城中四门紧闭，城墙之虽然有人巡逻，但我等也不敢靠近查看。”

在柴政周围的几名柴氏将官见状，纷纷献计献策。

“少爷，咱们直接攻城吧？”

“少爷，咱们先把这里包围了，再派兵四处侦查罗艺下落，等待李靖大将军的主力过来。”

柴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好了，都把武器收一下，随我去城墙之下叫门。”

听到柴政这句话之后，柴氏众人顿时大吃一惊。

“少爷，万万不可啊！”

“城墙之下可就是敌方弩手的射程了。”

“实在是太危险了。”

柴政哼了一声，瞪了这些不成器的家伙一眼。

“你们懂什么？这可是白捡的功劳，跟我来便是。对了，把本将军那套锁子甲拿出来！”

很快，十几面唐军旗帜迎风招展，柴政就在这些旗帜之下，缓缓靠近豳州城墙。

看看距离差不多，柴政拉住马缰，摸了摸穿在身的锁子甲。

虽然心中十拿九稳，但还得以防万一，这锁子甲足以抵挡普通弓箭的射击，就算是强弩也无法穿透，顶多就是断几根肋骨……

柴政定了定神，高声呐喊：“本将军乃是大唐九门提督柴政，奉女皇陛下之命率军来此平叛，城可有人？”

连续呼喊了几次之后，城墙之果然有一名看去乃是将军模样的人露头。

那将军道：“如何证明你的身份？”

柴政反问了一句：“你是赵慈皓还是杨岌？”

对面明显楞了一下，道：“我乃杨岌。”

柴政露出笑意：“所以赵慈皓已经死了，而你也将罗艺打跑了，对吧？”

杨岌显然大为震惊，忍不住道：“你、你是如何得知？”

没想到吧，老子从历史书知道的！

柴政淡然一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本将军可以给你展示本将军的兵符，但首先，你得给本将军打开城门！”

杨岌明显有些犹豫。

柴政脸色一变，厉声道：“怎么，难道你还想要布罗艺的后尘，抵抗朝廷天威？立刻开门！”

杨岌被柴政这一声怒吼吓得有些失神，过了好几秒才忙不迭的说道：“柴将军误会了，是下官一时糊涂。来人啊，快给柴将军开门，马开门！”

片刻后，看着面前缓缓开启的豳州城门，跟随在柴政身边的三千大唐精骑都愣住了，带着疑惑和茫然。

说好的平叛战争呢？

怎么搞半天，一仗都没打就进了豳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