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王业刚刚吃完了一碗小米粥,就有一个小校跑来,通知他说周怀恩找他去大堂商议大事。
王业颇为疑惑,他知道,现在的周怀恩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对孔府来的杀手很愤怒,想要报复。另一方面,他又恐惧于孔府恐怖的政治影响力。
这种时候,周怀恩应该装死啊!尽力避免与王业见面才对,免得王业催他到孔家要一个说法。
怀着疑惑,王业来到了大堂,看到了周陆贺刘四位,以及五个百户。
经过一个晚的恢复,这些高手差不多都没事了。
见到王业进来,周怀恩微微颔首,示意王业坐在末尾的椅子。
王业满头雾水,不过见到所有人都一副凝重的样子,决定先坐着,看看他们想搞什么。
看到该来的人都来齐了,周怀恩才缓缓地说道:“诸位,可能你们也得到了消息,今天早,天刚蒙蒙亮,就有十数位骑士从曲皋出发,赶来青州。”
“可惜,中途被那邪魔截击,最后仅有三人来到了青州。”
大堂中的人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脊背,聚精会神地听着。
“他们,是来向我们求援的。”
“据他们所说,那邪魔昨天晚杀入衍圣公府,诸多地方贤良都遇难了。”
“衍圣公希望我们能尽快赶往曲皋,解决邪魔土地。”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昨天曲皋来的死士才差点灭了整个山海卫,今天曲皋就来人要他们去救,这谁心里过得去啊!
大家就这么沉默着不说话,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
周怀恩终于忍不了了,说道:“诸位,本官决定,吃过午饭就前往曲皋,拯救青州子民!”
周怀恩这么急是有原因的,一旦衍圣公府事后报复,底下人也许没事儿,可他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在这点,周怀恩和底下这些人并不是一致的。
资历最老的刘千户说道:“大人的拳拳之心的确是让我等汗颜,但是,您也知道,昨日,我等才遭了曲皋死士下毒……”
周怀恩连忙掐住刘千户的话头,说道:“此事,尚未确定,那个死士也没有开口。”
贺涛选择了背刺周怀恩,说道:“可是,此事大大的打击了将士们的士气啊!”
周怀恩咬了咬牙,说道:“此事,与将士们说清楚就可以了,放心,我周怀恩绝不会让兄弟们受委屈的!”
周怀恩这是暗示,他会从衍圣公府那里拿到令所有人都满意的赔偿。
陆绩突然开口说道:“大人,我等也想随您建功立业,升官发财啊!可惜,昨日那毒甚烈,我等身怀高深武功的人如今也不过刚刚恢复七成实力。”
“更不要说那些不会武功的兄弟们了,他们如今也不过刚刚能够下床走动罢了,以我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去曲皋,只怕不仅不能对付邪魔土地,我们自己也会死伤惨重啊!”
这话中全都是真实情况,周怀恩大没办法反驳。
但这其中还有一个意思:大佬,我们差点就要死了啊!这个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周怀恩感到很是头疼,但,好在,他有一个杀手锏!
周怀恩看向王业,问道:“王小旗,你认为呢?”
堂内的人表情都是一动,从昨日一战之后,大家都知道,这个姓王的小旗是个高手,他的意见也很重要,而前天晚,这个人才公开表明自己的立场……
王业摇了摇头,说道:“老周啊!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虽然我的确很想现在就杀去曲皋,但弟兄们现在的确不适合。”
“而且,如果人家让我们去,我们就去的话,那我们还有什么面子?我们又不是他们家里养的狗,那么听话干嘛?”
周怀恩无语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对他来说,王业的话里,槽点太多了。
周怀恩说不出话来,但有的人就忍不住了。
“你们这些粗鄙武夫什么意思?竟然敢不去救援,信不信我家衍圣公一道奏折去,把你们通通处死!”
从大堂屏风后来转出一个人来,大声喝道,来人身穿夜行衣,浑身脏污,身还有摔伤,应该是夜里疾马奔驰时,落马摔伤留下的。
堂下的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周怀恩。他们在这里谈论要不要去曲皋,结果曲皋的人就躲在屏风后面听着,这是什么?这是周怀恩想阴死在场的所有人!
众人脸色阴沉。毫无疑问,只要这次在场的人可以活下来的话,周怀恩算是完了。
对于这种局面,周怀恩也是苦笑不已,心里弄死这个曲皋来的人的心都有了。对方非要躲在屏风后面,他周怀恩也拦不住啊!只是,谁知道大家的态度这么坚定,激怒了这个人,把局面弄成了现在这样。
这个从曲皋孔家来的人还在兀自说个不停:“果然,武人就是不懂什么叫做忠孝节义!关键时刻退缩不前,朝廷养你们何用,啊?回答我!”
王业不乐意了,“你在那里瞎咧咧些什么呢?啊?你懂什么叫做忠孝节义,那你怎么不去找那邪魔拼命啊?那样才可以为你的好主子分忧啊!在这儿跟我们耍什么威风!”
果然,这个夜行人被掐中了软肋,如果他真的对孔家愚忠的话,早在孔家和邪魔土地第一次冲突的时候,他就死了。
但夜行人好歹是从曲皋孔家出来的,嘴皮子很利索,“我,我这是为了留待有用之身,以待将来!”
可惜,王业就对付这种强词夺理的人,最有办法了,“我们也是为了留待有用之身,以待将来啊!”
因为他从来不会跟这些混蛋讲理。
夜行人气得脸色通红,“你们算什么东西,还用得着留待什么有用之身,你们有什么用?”
“至少比你这个区区家奴,有用多了!”
夜行人双眼暴凸,“你居然敢这么说我?”
王业不屑,“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什么官位?还是什么爵位啊?报来!给爷听听!”
“我,我!我……”夜行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业呵呵一笑,“说白了,你啊,就是个白丁!啥也不是!见到我们中的无论哪一个,你都是要喊一声大人的!”
堂下众人相视一笑,果然,x王小旗就没让我们失望过。
夜行人也许是被气得狠了,说道:“好好好,好啊!我现在就回衍圣公府,告诉衍圣公他老人家,你们故意见死不救,畏缩不前!”
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大家都看着王业,现在是这个愣头青在发表意见,大家不会插手。
王业无动于衷。
当夜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的脚步慢下来了,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腿都酸了,也还是没有跨过去。
夜行人转过头来,怒视王业,“你们真的敢不去救援?天下读书人都是我家先祖的后世弟子,只要衍圣公递一份奏折去,你们都要人头落地!”
王业还是一副不屑的表情,“哎呀,这个事情还是要往好处想的嘛!说不定衍圣公他老人家今天晚就死在那邪魔手里了呢!那我们不就没事了!”
堂下的众人都把头低了下去。
夜行人的嘴皮子都在哆嗦了,嘶声喝道:“你竟然胆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王业冷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们,现在,是你们需要我们的帮助,而不是我们需要你们!”
夜行人咬牙,“对付诡物本来就是山海卫的职责所在!”
“所以,我们需要青州山海卫的真相!昨天的事,我们也要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昨天的事?”夜行人有些疑惑。
王业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回去向你家主子复命就是了,一看你就是级别太低,什么也不知道。”
夜行人涨红了脸,转身就走。
堂内众人对视一眼,也各自星散。只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避着王业走。
王业也正要离开,却被周怀恩给叫住了。
王业疑惑地看着周怀恩,不知道这个家伙叫住自己是想干什么。
周怀恩呵呵笑着,说道:“王小旗,今天可是大发神威啊!”
王业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哪里哪里,也就是正常发挥罢了。”
周怀恩问道:“那,王小旗可知道,为何那人咄咄逼人时,那些大人们都不出声,反而是让你畅所欲言呢?”
王业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因为他们怂呗!见到孔家的一个狗来抖威风,都不敢说个不字。”
大堂拐角处,躲在那里偷听周王二人对话的大人们脸皮发烧,心中暗骂:劳资那是避其锋芒!然后运筹帷幄,让你个愣头青去跟对方对线!
周怀恩也没想到,王业居然会如此直白,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王小旗知不知道,将来,如果孔家以此发难的话,你就会被他们推出来背锅啊!”
躲在拐角处的大人们心里暗爽:哈哈,没用的,该说的他都说了,就算他现在知道了真相,也没办法改变什么了!
王业毫不在意,说道:“知道了又怎么样?我觉得他们是在想屁吃,将来孔家要是真的打击报复,如果就弄死了一个小旗,你以为他们会干吗?”
自诩聪明绝世的周怀恩和拐角处蹲着的大人们傻眼了。
“真是可笑啊!一群练武的莽夫,学那些读书人玩什么阴谋诡计,简直就是东施效颦,令人发笑!”说完,王业也没什么兴致了,转身离开。
走到大堂外面的时候,王业还对瘫在拐角处的大人们打了个招呼。
开玩笑,一百年功力呢,还能察觉不到他们,闹呢?
……
此时的衍圣公府,孔庙中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那四个人再次聚首。
声音嘶哑的孔尚坦刚刚说完了,他的手下从青州带回来的消息。
“情况就是这样,他们要真相和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昨天我们被那邪魔追杀了一天,什么也没敢!”幽幽男有些烦躁。
孔尚坦有些迟疑地说道:“应该是我们派去青州灭口黄风寨的那几个死士的事情吧?”
曲皋这边还不知道孔十七的疯狂想法和行为。
淳厚男不满地说道:“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怎么,他们失败了吗?”
孔尚坦脸色难看,“应该是的,我现在也联系不他们了。”
老成男说道:“现在时间紧迫,不用管他们了!先把山海卫的人骗来再说!”
“至于他们想要的,真相可以告诉他们一些,至于所谓的交代,许诺他们一些好处就可以了。”
“明天,那位就可以赶到曲皋了!到时,那邪魔必死无疑!”
“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让山海卫的人,在今天晚挡住那个邪魔!”
“哪怕是让山海卫全部被那邪魔杀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