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安坊。
毛光贤瞧着薄纱之后肃立而坐的钱惜惜,目光就未曾移动过。
“承平兄,今日你就放心吧,我们都为你安排好了,大家筹了几千两银子!”
“是啊,是啊,今天就要提前恭喜承平兄抱得美人归了!”
旁边数十位士子纷纷对着毛光贤劝解着,他们大多都是家族凋零后的寒门。
即使是寒门,也比佃农出身的士人好很多,这些人连寒门都称不上。
他们家中也还颇有地产,一时间拿出个几十两,甚至有钱的拿出了上百两银子资助毛光贤。
对于他们来说,既可以在毛光贤面前搏的好感,又能在仕林之间搏得美名,岂有不参与之理。
毛光贤直直的站起身来,对着诸位士子躬身一礼,有些动容道:“今日光贤就在这边谢过诸兄了,他日必当厚报!”
大夏建立初始,便废丞相制度,改建内阁。
内阁便由四位大学士组成,分别是文华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保和殿大学士以及武英殿大学士四位构成。
这四位大学士构成了实际上的丞相职权,但是却又分立,互相掣肘从而使得皇权进一步加强。
四位大学士从来都不是一体的,而且高祖有遗训,武英殿大学士必由武勋将军而出。
这一举措就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害怕大夏朝中如同大宋一般,重文轻武之风盛行,以至于官员之间少了尚武之心。
当山河破碎之时,朝中又没有大将帅才,官员惧死而降,毫无骨气那才是可悲可叹。
但是实际上,朝中政务皆是由其他三位大学士决议,日常朝政每位武英殿大学士都是不参与的,只有当军国大事才会出来决议。
而如今天下四海靖平,使得武英殿大学士空有荣誉,而无实权之意。
现武英殿大学士就是出自太上皇的开元勋臣,翼国公孙铭羿,也是一直闲赋在家。
太上皇封赏了四位国公,八位侯爷,以及一众的伯爵。
现如今远不是京中的开国勋贵可以比拟的,虽然天下靖平多年,但是势力依旧不可撼动。
更何况还有太上皇在后面撑腰,开国勋贵这边的四王八公,如今军中也只有一个王子腾,现在也是在巡视九边,不过建树不大。
其他三位大学士中,文华殿和文渊殿大学士都是由意欲变法的隆平帝臣子,郑洞国和韩意领任。
而剩下的保和殿大学士,则是莫朝中所领任。
莫朝中是三朝臣子,资历极为深厚,据说如今的太上皇开元帝就是他一手推立。
也是如今朝堂之中旧党的党魁首领,旧党之中皆是以其马首是瞻。
毛光贤如今是新党推举出来,更是意欲变法的韩意门生,所以依附他的士人学子很多。
“惜儿,等我……”
毛光贤称谢完众人之后,再次坐落下来,盯着薄纱后的钱惜惜低声呢喃。
此刻双手按着木椅扶手,双拳都紧紧蜷缩。
他无法忘记这些年来的风雨,以及一句句郎君的问候,是她才有了自己的今日。
她也常常劝解自己不必为她毁了仕途。
但是毛光贤又何尝能够放下,这些年来一直未娶,以及寒窗苦读为的又是什么,他能不知道吗。
他在奢望,想要天下抱负与眼前的女子他都要兼得,如今他背靠新党,他有这个能力。
负心多是读书人,他做不到。
而在另一边,美酒佳肴已上,只见一人大快朵颐。
“来,快喝,这妙安坊就是规矩多,待了好一阵子了,大爷我嘴里都快淡出了鸟味了!”
“哈哈,来!”
席间,两人推杯换盏,好不自在。
只见两人相对而坐,一人风度翩翩俊朗不凡,而另一人粗鄙自得。
这人极为壮硕,面容不俗但是此刻袒胸露乳尽失斯文。身材高大但是头上却别着一朵大红花,手中折扇更是比别人两三把加起来都大。
这两人自是薛蟠与王仞,此人是王子腾嫡子,薛蟠本有些惧怕王子腾,但是如今去巡视九边,再加上他没时间教导,导致其子与薛蟠一来二去得以厮混。
薛蟠斟了两大海,不耐抱怨道:“宝玉也是,天天窝在家中学拿什么破鸟书,哪有兄弟们这般高乐快活!”
那王仞站着一气而尽,相貌上到颇具侠气,不似薛蟠那般狼伉。
“不过这边规矩太多,哪像锦香院中那般自在,云儿那边我可是多日没去过了!”
说完,薛蟠又饮了一口咂嘴道:“兄弟,今日找我来这边作甚!”
王仞意味不明的笑着道:“蟠兄弟,今日可是妙安坊花魁钱惜惜的出阁之日,我是囊中羞涩但是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亲芳泽吗?今日你的机会就来了!”
他家远没有薛家富庶,尤其是他还有个王子腾管教,他带薛蟠来也是希望自己有机会一品美人玉臂。
“当真?!”
听到王仞说完,薛蟠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直直的站了起来,舔着嘴角的酒液,目光中都透着占有欲。
“这还能有假?你向底下瞧!”
王仞话音刚落,果然薛蟠就扭头透过白色薄纱,瞧见薄纱身后一个宛若身穿红色嫁衣的仕女出现的眼前。
瞧见后顿时就呆了去,王仞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知道这呆霸王又想到什么,顿时捶胸顿足叹道:“哥儿,身上可带了多少银两,今日你也不说,我身上也就几百两银票,这不是唐突了美人吗?”
王仞摇摇头颇为惋惜说道:“我这哪有你钱多,我这也就几百两,可惜错过今日可也就没有了!
惜惜姑娘不仅姿色非凡,想必那空灵的喉咙在床第之欢中更是世间难得,可惜了!”
听着王仞的诱惑,薛蟠急躁的直跺脚,脸色饮了几大海都未涨红,反而是眼下缺钱急得面色发烫发红。
薛蟠一咬牙,痛声叫道:“哥哥啊!你就说多少银两,我让小厮回家去取来?”
“不下一万两银子,你可出的起?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句话不说还好,刚刚听到这句话的薛大爷哪能受得了,紧咬着黄牙一跺脚就道:“大爷我还能出的起,我这就回家去取!”
话音未落,就瞧见薛蟠一溜烟的出了门,急冲冲的甚至撞倒了行人,也没有理会。
王仞淡淡的笑着,取出一个小酒杯,摒弃了刚刚用的海碗。
瞧着楼下安静的场面,嘴角挂着笑意淡淡的品鉴着妙安坊的美酒。
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此刻颇有自比管仲孔明之意,自得其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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