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金龙寺可谓是损失惨重!
此行总计一百二十多名弟子,死三十余人,伤五十余人
一时之间,哀嚎遍野
“叛军人呢!?”
这时,俞不平率众赶到,他看着满村的尸体与金龙寺死伤的众僧,伸手揪着一人便问道。
“跑了,叛军跑了”
那人被问起,不禁神情沮丧道:“在你们来之前就跑了!他们都是骑兵,我们追也追不上”
“可恶!”
俞不平闻言,胸中火起,便一把撒开那人,怒骂一声,又一拳砸在身旁树干上。
此时正值春季,正是万物复苏之时,树木也是如此,那树冠之上满是新生的绿叶,翠绿得很。
可俞不平这一拳下去,那树叶纵使是新生,也不由得纷纷落下,就好似此战之中那些死去的金龙寺弟子,本是大好年纪,却是落得长眠于此的下场
“俞大侠!我们去杀了那群狗娘养的,给金龙寺的人报仇!”
“一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才能解胸中这口恶气!”
“奶奶的!叛军都是些无胆鼠辈!只敢埋伏,却不与我们正面交战!”
不少人看着眼前一幕,不禁睚眦欲裂,有些人更是奋力叫杀着,一副恨不得将那些叛军生吞活剥地模样!
“切不可鲁莽行事!”
俞不平虽是气极,可他思索片刻,却仍是理智地说道。
众人见俞不平如此说,虽然心中不爽,却也只好悻悻作罢。
“快!快救人!”
这时,药王宫的那白袍老者也赶了过来,他见此处一地死伤,便立即向药王宫弟子说道。
“贫僧没事,你快去治别人!”
真静拒绝了一个要替他查看伤势的药王宫弟子,又踱步来到真言身旁,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此时,真言正在帮着救助伤者,也不看真静,只是答道:“我没事!”
真静闻言,这才稍作安心,他又向四周环视,见门下弟子死伤惨重,不禁面露痛色道:“此次皆怪贫僧所虑不周,这才害得弟子们死伤无数贫僧难辞其咎!若是有命回寺,贫僧一定闭门思过,了却残生”
“师父!”
“师叔!”
不少僧人瞧见真静自责,便要劝解,却被真静挥手制止。
“这还有人没死!药王宫的人呢?快来救人!!”
不远处传来一道话声,众人瞧去,只见一名青琼山的弟子正抱着一名百姓跑来。
见状,马上便有药王宫的弟子迎了上去,真言也跟了过去查看。
青琼山的弟子将伤者轻放在地,药王宫之人便替伤者查看伤口与号脉,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才道:“他受了重伤,脉相也极为微弱,但还有救!我先替他施针,封住脉络”
说完,这名弟子用剪刀剪开伤者衣襟,露出胸腹,一道尺许来长、入肉寸许的伤口便落入众人眼中。
这弟子又在伤者身上比划了一番,便从他身后布袋之中取出一个布包,平摊在地上。弟子打开布包,露出一支支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来。
随后,这弟子两指捏起一支银针,看准伤者穴位,便施针入肉,良久之后,伤者身上已经布满了颤巍不已的银针。
“他性命已是保住了今夜,就会清醒只不过此人需要静养,不能随意挪动”
施完针的药王宫弟子已是大汗淋漓,不禁气喘吁吁道。
“不能挪动?我们都要北上赶往凉州,他不能动,我们就不能带上他一起去,难道还要派人留在这里照顾他不成?”
人群中有人说道。
“这还不容易,我们给他做个担架,让人交替抬着他走不就是了!”
有人提议道。
“万万不可!”
那药王宫弟子闻言,顾不得身体疲乏,强撑起身子道:“他的伤口极深!我现在只是封住了他的经脉,晚些还要替他将伤口缝合若是缝合的伤口因动破裂,他就会有性命之忧!”
“这怎么办?又不能带他赶路,难道还真要派人留在这里照顾他不成?”
又一人说道。
这时,真言走出人群说道:“贫僧留在此处照顾他。”
“还有我!我也留下来”
边上又传来一声,众人看去,见说话之人乃是一个少女。
真言也瞧了过去,发现那少女竟是柳婉,其面色不禁微变,却又立刻恢复如常。
“丫头!别胡闹!”
不远处的柳友见着女儿竟要留下,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冲柳婉出声责道。
“爹!女儿没胡闹”
柳婉娇嗔一声,悄悄瞥了一眼真言,又道:“爹,你看,金龙寺那么多大师受了重伤,那总得有人照顾他们不是?女儿既身为女儿家,这照顾别人的活儿一定做得比你们男人好,所以女儿才想留下来”
“这女娃言之有理!反正金龙寺也有不少人受了伤,左右都是要有人留下照顾人,倒不如由心细女人来做,也比那五大三粗的老爷们要强!”
柳友正要再说,却被旁边一人插话道。
“柳老弟,我也觉得侄女说得不错,侄女想要帮忙照顾伤者,这是好事啊!你这当爹的怎么还不答应呢?”
周武这时又走过来朝柳友说道。
随后,又有几人跟着附和赞同,柳友见此,也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那你就留在这里,好生照料别人,记住!千万要当心!”
柳友朝着女儿叮嘱道。
“知道了,爹!”
柳婉笑吟吟地应道。
两个时辰后,村子的大火已被众人扑灭,死去百姓的尸首也与金龙寺阵亡弟子的尸首放在了一处。
看着眼前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各派领头之人皆是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唉!昨天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天就变成这样,真是天意弄人啊!”
“都怪那些天杀的贼子,竟在村子外面设下埋伏!”
“这里可是在凉州后方百里之远,怎么会有叛军呢?”
“我估计,是叛军知道了我们的群英大会,这才绕过前线,特意来此阻止我们北上”
“嗯!有道理!看来是叛军怕我们与朝廷合力对付他们”
“师父”
一名僧人看着昔日同门惨死的模样,朝真静凄声道。
“阿弥陀佛!”
真静闻言不答,只是一喧佛号,便将手中火把掷入群尸中。
尸体上本就浇着火油,此时碰到明火,“噌”地一下便着了起来,几息之后,便化作熊熊烈焰,将所有的尸体裹在了其中。
金龙寺余下众僧见着,便不约而同地坐下,开始朝着火堆诵经超度了起来。
“叛军贼子杀我武林同道!此仇不共戴天,我等势必杀光叛军,报仇雪恨!”
人群之中,有人登高呼道。
“杀光叛军!报仇雪恨!”
有人开始跟着喊道。
“杀光叛军!报仇雪恨!”
“杀光叛军!报仇雪恨!”
“杀光叛军!报仇雪恨!”
到最后,声势更是愈发地壮大了起来
夜里,星光璀璨、明月高悬。
经此一事,众人已是无心赶路,便在村子中歇下,只待明日天明,便又继续上路。
而真言,却是无心睡眠。此时,他正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闭目诵经,仍在为那些死去的弟子超度
“真言大师”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真言闻声,经文一滞,却又立即继续念道。
下一刻,一名少女来到真言身旁,轻轻坐下,这少女正是柳婉。
柳婉见真言不答话,也不在意,只是兀自地说道:“我知道大师现在心中很难过,就像当初我得知娘去世了一样”
“大师人死不能复生,这道理你应该比我要懂”
“柳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是柳婉不想看到大师这样”
“大师今夜的星星特别的多,你说,是不是那些死去的人都变成天上的星星了”
就这般,两人一个自顾自地念经,一个自顾自地说话,完全没有交集,却还是持续了许久。
等到真言诵完了经,侧首望去时,柳婉已是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看着睡得极香的柳婉,真言轻叹一声,于是解下袈裟,披在柳婉身上,复又闭目打坐,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次日,众人照旧上路,只留下了几名药王宫的弟子与十来名女子,以照顾那些重伤者。
“女儿啊!爹就先一步去凉州了,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受伤的大师们,等大师们病好了之后,你再和他们一起来凉州找爹!”
分别在即,柳友紧握着柳婉的双手,不舍地嘱咐道。
“爹,女儿都记住了,你就放心吧!”
柳婉答应道。
“唉好,好!”
柳友忙不迭点头道。
另一头,真静也朝真言说道:“师兄执意要留在这里,师弟也不多说了,这就先行一步,在凉州等着师兄!”
“师弟放心去吧,真言一定会照顾好众弟子,等他们痊愈之后,就带着他们去凉州找师弟。”
真言承诺道。
“有真言师兄在此,师弟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真静点了点头,神情却是突然悲伤了起来。
真言知他心中所想,无非就是自责没有护好弟子,才让那些弟子丢了性命。
“阿弥陀佛,师弟不必太过伤痛,他们也只不过是先你我一步去往西方极乐罢了”
真言劝道。
真静闻言,却是点头不语了。
随后,众人便就此上路,留下一众伤者,目送着他们离去
待到人群走远,已是看不见了,众人这才返身,便去照料伤者,此处无话。
次日,夜里。
忙碌了一天的真言,匆匆吃了一点斋饭,便要寻着一处打坐诵经,却看见不远处,柳婉提着一个小篮,正朝着自己走来。
“大师!”
柳婉望见真言看向自己这边,挥手一喊,便快步跑来。
“大师,这是我替你做的烙饼,你尝尝!”
柳婉来到近前,从篮子中取出一块面饼,递到真言面前道。
“阿弥陀佛,有劳柳姑娘费心了,不过贫僧刚刚已经吃过了,这些烙饼,还是留给那些伤者吃吧。”
真言合十说道。
“啊!吃过了啊那好吧”
听得真言已经吃过了饭,柳婉面上流露出一丝失落,只得将面饼又收起。
“不知柳姑娘还有何事?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真言神情平淡道。
“没事啊!”
柳婉答道:“只是忙累了一天,想好好休息一下,可又没地方去,只好来这里找大师了!嘻嘻嘻”
柳婉朝着真言一阵嬉笑,却是看得真言颇不自在,索性闭目打坐不语。
见真言又不搭理自己,柳婉只觉无趣,不禁朱唇微翘。
“每次你都是这样,一和你说话你就不理人,一点也不好玩”
柳婉坐到真言身旁,看着他的侧容,小声埋怨道。
“柳姑娘天漫,倒是贫僧不解风情了,还望柳姑娘恕罪。”
真言一动也不动地说着,连眼睛也不睁开。
“哼”
柳婉见着,更觉气恼,忽地两眼一转,一个念头便油然而生。
只见柳婉折下一根草茎,捏在手中,竟是朝着真言耳后挠去。
真言本在默念佛经,突然觉得耳朵奇痒无比,面容不禁一颤。
他心知是柳婉在作弄自己,也不去理会,只是强忍着痒意。
“就不信你这也能忍得住!”
见真言不为所动,柳婉哼了一声,不禁愈发得寸进尺。
但见柳婉握着草茎,顺着真言颈部划了一圈,又将草茎尖儿朝着真言双唇探去。
“不好了不好了!”
远方忽地传来一道呼喊,将柳婉吓了一跳,她手上一不留神,草茎竟是一下钻入了真言的鼻孔之中!
“啊嚏!”
真言被异物入鼻,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柳婉听着声响看去,正巧看见真言一个哆嗦,不禁掩嘴直笑。
真言却不理她,只是“嚯”地站起身来,朝着远处看去。
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小僧,一路跌撞地朝着村子跑来,嘴里不住地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我们我们被叛军伏击了!好多敌人满山都是我们死了好多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