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境内,官道上,两道身影正在缓缓地走着。
“大师,我们今天怕是赶不到凉州了吧”
柳婉看了看天,又朝着前方望了望,沮丧着说道:“你看前面,连凉州城的影子都没有,这得走到什么时候去啊?”
真言也看了看天色,发现已是快天黑了,便道:“嗯,今日是到不了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过夜。”
“过夜?在哪过啊?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要睡树林不成?”
柳婉没好气道:“一开始也没想办法弄一匹马骑骑要是有马骑,我们早就到凉州了!”
“无马自然有无马的走法。”
真言却是淡然之极道。
想当初真言下山之时,从太原一直徒步走到兰州,可是足足走了两月有余,连鞋子也不知磨坏了多少。眼下去凉州之路不过百十里路,对真言来说,自然是算不得什么。
可这却是累坏了柳婉,她本就大病初愈,又随着真言赶了一天路,早已是累得不行。
真言也心知这点,所以便打算找个住处过夜,明日再接着赶路。
于是,两人又走了几里,直到发现了一处破庙,这才停了下来。
这庙宇看着不大,只有一座房屋,却是年久失修,屋顶处都破了两处窟窿,墙壁上更是布满青苔,连窗台也是摇摇欲坠。
柳婉见着破庙模样,面露不满,真言却是满意之极。
“今日就在此处过夜吧。”
真言打量着面前的庙宇说道。
“这种地方,能住人吗?”
柳婉皱眉问道。
“阿弥陀佛,在这荒山野岭之地,相比起露宿野外,能有一檐遮风避雨,已是极好了,柳姑娘,你以为呢?”
真言笑言道。
“这么说来倒也是”
柳婉在心中暗一比对道。
“好了,快进去吧,晚些可就起风变凉了。”
真言道了一声,二人便往庙中走去。
来到庙中,二人望了一眼,只见四处皆是破砖碎瓦,还有不少杂草从石砖缝中长出,墙壁也到处是缝隙,晚上还会漏风进来。
而高台之上,则坐着一尊石像,不过石首已经没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让人看不出是哪路神仙。
石像之前的案上,还有几块破碟、几支断香,香炉竟也不见了踪迹,大概是被哪路小贼给偷去换了银钱。
对此,真言却是毫不忌讳,来到案前就冲石像拜了拜,嘴里念叨完几句,才开始拾起地上的枯草。柳婉见着,知道真言是要生火,也动手帮起忙来。
二人拾够了枯草,却发现没有柴火,于是又继续去找。
可前几天刚下了一场雨,四处的树枝木柴都是湿的,就算有些摸起来是干的,可里心却还有不少水分,烧也烧不起来。
好在庙中还有些许干柴,估计是以往留宿之人留下来的,此次正好便宜了二人。
没过多久,忽闻外边传来“嘀嗒”几声,一瞧才知是下起了雨,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
幸得二人此时已把篝火生起,靠近火堆坐着,倒也不觉得冷。
又从包袱中拿出两块妇人送的面饼,二人刚一吃完,却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阵急促地脚步声。
“他奶奶的,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淋得老子一身都湿了!”
“哥几个谁没被淋湿,就你小子身子娇贵了是不?”
“你们别废话了,快走快走!这里有个破庙,正好进去躲躲。”
“诶?这庙里还有火光,应该有人在里面。”
听得几人的交谈声,真言柳婉看向庙门处,正见五个身影冲进庙来。
二人仔细看去,只见五人衣着各异,且都是三十来岁的汉子,有人身上还带着兵刃,想必是行走江湖的人士。
五人也看到了真言柳婉二人,却是纷纷面露诧异,估计是弄不明白,为何一个和尚会与一个少女呆在一起。
只是奇归奇,五人倒是不好过问,只是带着满腹地疑问,去到庙里另一边坐下。
“妈的冷冷死老子了”
没过多久,其中一人双手搓着胳膊,哆嗦着说道。
其他四人也是如此,都是冷得打颤,五人不禁一脸渴望地看着真言这边的火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真言见着便道:“几位施主若是不嫌弃,不妨过来烤火取暖,也好把身上的衣裳给烘干。”
“那就多谢大师了!”
真言刚一说完,五人便立即凑了过来,似是早就等着真言说这句话一般。
“小事而已,不足一谢。”
真言笑答道。
如此一来,五人也不客气,便将火堆团团围住,端地是是密不透风。
真言见状一笑,摇了摇头,又看向柳婉,发现柳婉也在看着自己。
二人对视了一眼,也没说话,也是往一旁挪了挪身子,便要准备歇息。
那五人见着真言与柳婉都闭眼休息起来,也不便上前攀谈,于是只是在彼此之间小声道:“诶!你们说说,这少门主到底是要干嘛?竟然把西北边的弟子都调去凉州,还限定了日期,害得哥几个还要连夜赶路”
“你敢说少门主的坏话!你活得不耐烦啦!?”
“怕什么?反正这里就我们几个,又没别人听到,他们两个又不是我们空玄门的人,难道还怕他们去告状啊?”
真言本是无意听五人谈话,况且五人说话也是极倒也不至于吵闹到真言,奈何真言内功深厚,听觉也是极为敏锐,倒是一字不差地将五人谈话给听了去。
虽是听了五人谈话,真言却是对之毫无兴趣,正欲再睡之时,却是忽闻“空玄门”三字,其双眼也不自觉地睁了开来。
空玄门少门主鲍无明与自己有过冲突,此事有目共睹,而且知晓的人还不少,故此,在江湖上已是略有传闻。
此事算不得什么大事,真言自然也未放在心上,只是这五人竟然是空玄门之人,倒还是出乎了真言的意料。
真言瞧这五人打扮,不过是空玄门的寻常弟子,料他们也不知自己身份,也不想寻衅滋事,只待今夜过后,便离开此地。
只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真言此时困意散尽,却是不动声色地听说几人谈起话来。
只闻一人说道:“我知道少门主为什么要集合我们去凉州!”
“为什么?”
“你们应该有听说,宋左护法在兰州被一个金龙寺的和尚打伤的事吧?”
“这个我听说了,可是我们去凉州和宋左护法又有什么干系?”
“诶!你别急嘛!听我慢慢说要说那宋左护法啊,被金龙寺的一个和尚打伤,当场口吐鲜血,可是昏迷了七天七夜才醒!”
“哗!那和尚好高的功夫!竟然能将宋左护法打伤?难道是金龙寺的哪位高僧?”
“嗨!什么高僧啊!不过是个年轻的和尚!”
“年轻的和尚也能把宋左护法打伤?你就吹吧!这我可不信”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和尚据说可是金龙寺住持玄缈大师的独门弟子,武功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他能打伤宋左护法,又有什么稀奇的?”
“你继续说,后来呢?”
“后来少门主不是带着人找到群英大会去了么?”
“对啊!少门主本来只想去找金龙寺讨个说法,可那九大正派历来同进退,眼里根本没有我空玄门,就算是老门主亲自去了也是没用啊!”
“呸!什么九大正派?竟然这么瞧不起人!”
“可不是么”
“再说那少门主离开了兰州,就一路快马去了凉州”
“少门主又去凉州干嘛?”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我听老大说少门主去凉州啊是去找西北的叛军”
“什么!?叛军!?少门主去找叛军干嘛!?”
“你给老子小点声!找死啊!?”
“叛军!?”
真言心中忽地一动,好似想到了什么。
下一刻,真言朝着柳婉看去,只见柳婉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
真言细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失意柳婉不要打草惊蛇。
柳婉见状点头,二人复又闭目装睡。
刚巧,那五人此时也朝着真言、柳婉打量了过来,在见到这人并无异动后,这才继续说道:“接下来的话,你们听就听了,可别到处去说!否则,我们几个可就死无全尸了!”
“诶,诶!我们知道,保证不说!”
“不行,你们得发誓,发毒誓!发了我再说”
真言心道接下来的内容定是重中之重,于是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只作熟睡状。
那几人又来查看了一番,确认二人的确是睡着之后,这才发起了毒誓。
毒誓发完,那人才小声说道:“少门主啊他知道九大正派要来凉州支援朝廷对抗叛军,于是就先来一步,把九大正派的计划偷偷告诉了叛军”
“啊!原来是这样!?”
“少门主怎么可以和叛军勾结!?这要是被江湖上的人知晓了,我空玄门如何在武林中立足?”
“我听说叛军前几天在凉州境内埋伏了九大正派与其他几派的人,有人说定是有人通风报信,透露了行踪给叛军,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少门主这是借刀杀人!”
真言听到此处,心中已是确定无疑,那将各门派行踪告知叛军的,定那就是那鲍无明!
也唯有鲍无明,心中痛恨真言打伤宋安庭,又被金龙寺在群英大会上拂尽了颜面,才会作出此等残害武林同道、助纣为虐之事,便以借叛军之手,除金龙寺为后快!
“阿弥陀佛!”
五人正在窃语,忽闻身后传来一道话声,不约纷纷一惊,于是一同抬首看去,只见先前那和尚已没在睡了,也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竟是无声无息!
五人互视一眼,心知方才对话定是尽数落入了真言耳中,面色登时不善。
真言见着,却是不以为意,只是淡然道:“还请各位告知贫僧,贵门少门主召你们前去凉州所为何事?”
“你是什么人!?”
五人不答,其中一人更是冲真言沉声道。
“贫僧法号真言。”
真言直言不惧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号。
“真言!?”
一人轻语一声,随即面色大变道:“你就是打伤宋左护法的那个和尚!?”
“什么?竟然是他!?”
“这下糟了!连宋左护法都不是这和尚的对手,我们今日岂不是难逃一死?”
几人闻言,不禁面露怯色道。
“弟兄们莫怕!这和尚不过一人,我们一起上,杀了这和尚,还能换得少门主奖赏!”
一人见已方心生怯意,忙大呼一声道。
有道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其余四人听得他说,略一思忖,登即两眼放光,朝着真言狞笑了起来。
真言见状,微一叹气,暗道只能先制住五人,再从其口中问话了。
念及至此,真言身形一闪,卷起一阵劲风,便朝五人冲去!
五人见真言袭来,心中不敢大意,连忙抽出兵刃,便分作五个方向,也朝着真言攻去!
以一敌五,真言却是怡然不惧,下一瞬,六人已是战作一团,霎时之间,刀光剑影!
只见真言游走其中,左避右闪,却是游刃有余。
五人见得真言功夫如斯,自己以五对一,竟都伤不得其分毫,心中皆是一急,其手上的招式又更凌厉了三分!
真言只觉五人攻招突然变猛,暗道一味被动可是不行,于是他心中谨慎之余,便寻着机会便朝五人反攻了去!
但见一人一刀朝真言劈下,真言见着,其脚下步法一错,身形“滴溜”地转了个圈,便绕到了此人身后,又连着踢出两脚,一脚踢在了一人刀柄之上,将他兵刃踢飞另一脚则落在那人胸前,使其倒飞了出去,身子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一招制敌,真言却是攻势不停,又回身一掌,拍在了身后之人的背上。
这人受得真言一掌,登时只觉喉头一甜,一个趔趄跌落在地,就此昏迷不醒。
刹那之间击退二人,真言正要趁机出声威慑,却忽觉身后一凉,其眼角余光瞥去,赫然只见一道寒光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