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柳畅和关亭峰站在学生堆里,如伸长脖子的鸭子望着那座山峰、那道身影,心里莫名慌惧。
他们知道那座山峰那道身影代表是什么,也知道数月的功夫白费了,自有种愧疚。
再不顾身边其他学生,关亭峰瞪大两眼,惊叫道:“那是老大啊!”
然后扒开人群往外冲,引起不小骚动。
有些人斜眼看过,开始窃窃私语,要是白天,就能看出他们的鄙视和嘲弄。
他终究没有冲出去,被拽住胳膊拉了回来。
柳畅不满道:“你想去送死吗?”
关亭峰不解地望着他,眼里充满困惑,他不知道救老大怎么就成送死了。
张继摇摇头,试图将这问题解释清楚,结果反倒越解释越糊涂。
柳畅将他拉离人群,降低声音道:“你傻不傻啊你,继哥说的恁清楚你都听不明白,现在的大哥就像困在铁笼里正发疯的老虎,随便扔进去个动物就会被他咬得粉碎,你还敢这时候去?”
“都怨你们,要使听我的,早将他们的阴谋告诉大哥,结果岂会是这样。”
张继不耐烦道:“你敢肯定是因为付桀?”
关亭峰思索半天,觉得确实难以判断,夏胖和付桀接头,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只隐隐听到“姬元”两字,也许是人家闲谈提到的呢,后来他们跟踪付桀,什么也没有得到,唯一感到怀疑的是,付桀和夏胖为何突然出现在那座山峰上,难道是为观赏风景,或者密而不宣的原因?
有鹤清唳一声,展翅划破黑暗,天渐渐明亮起来,群峰渐渐安静。
师生也都散去,只留下满地凌乱的衰草和被乱脚踩死的虫尸。
这晚付桀精神亢奋,只是确定了那道身影的身份,就匆匆返回了公寓。
这是夏胖赠送给他的,他原来住学生公寓,自接到那件任务后,就搬到了这里。
付桀曲膝坐在矮桌旁,桌上堆放着大堆联邦币,他看着这些钱,眼中绿光闪烁。
有风从西方来,吹动那扇窗,付桀心生警惕,急忙将联邦币收起。
一轮血月挂在窗边,妖异万分,房间仿佛被浓稠血浆覆盖,他还来不及惊呼,便被利刺穿颅。
眼前慢慢黑暗的那刻,他看到毛茸茸的巨爪滴着血,想不明白谁会要他命。
夏胖正在深夜里品茶,十分消停,外面闹得翻天覆地他都没去看,因为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不出意外,当东方那轮曜日将光明洒满大陆,那人就要死了,想着对方死的惨状,嘴角的肌肉就不由抽搐。
“学弟一路走好!”他以茶代酒替姬元饯行,嘴里碎碎。
“到阴曹地府告状,可积点口德啊,要害你的是彭博,具体执行的付桀,看,跟我没有毛钱有关系吧。”
念叨的夏胖心生感念,脸色瞬间苍白,毫不犹豫地撕碎一张符箓,须臾消失无踪。
“倒真像兔子。”有红雾从远处来,凝聚成如岸柳般的身姿。
精致到无半点瑕疵的脸上无喜无悲,唯独两只猩红的眼睛充满着戾气。
若不是怕徵派那些老家伙发现,她压制着境界,又不敢过份表现,夏胖在她眼里连蝼蚁都不算。
连蝼蚁都不算的夏胖却跑了,用的是一次性空间转移符箓,这种东西极是昂贵,只有联邦政府、那些大家族和大的门派才会拥有,夏胖花大代价得到这张符箓,为的就是关键时候能保得住命。
……
曜日能驱散黑暗,却驱不散山涧的云雾。
云雾遮掩涧底,巨石散落其间,一道碧溪绕着巨石弯流。
衣衫褴褛的姬元就躺在溪里,发际散发像鸡窝,鹰鸣起于涧顶,黑线破云雾而落,溪水溅起数丈,然后悲唳数声,有血溅在溪石上,灿烂若北地雪里的桃花。
牧云望眼溪里的死尸,又抬头看着那些云雾,云雾厚如缭绕幽府的怨气,堵心。
他伸手向高处一抓,那些云雾仿佛受到惊扰,尽数的逃逸,显出坨碧蓝的天空。
当云雾再次挤满深涧,涧底溪流依旧,凌乱的巨石依旧,不同的是,他和那具死尸已不见踪影。
和外界四季轮替、海清河晏不同,这里的风景跌破眼镜,很是乏味。
曜日,或者叫“火鸟”更准确,因隐隐能看到乌鸟拍翅冲天的虚影。
可怕的是不仅一只,而是整整九只。九只火鸟追逐嬉戏,温度高到恐怖的程度,连空间都被不断扭曲,地面除黑石外还是黑石,没有半点生命迹象,神奇的是在如此高度环境中,黑石连理一体,竟然没被融化。
牧云把死尸扔到这,连看都没看,就扬长而去了。
……
利用符箓转移,夏胖才最终保命。
可惜运气实在太差,当再次出现,还未来得及兴奋,就被眼前的景象搞懵。
他看见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怪人,个个彪悍贪婪,他们拿着剔骨弯刀,在宰割一具尸体。
而那具尸体分明就是和他一样的人类啊!
夏胖腿有点软,软如面团,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想悄无声息离开。
不过还是被莫名奇妙地绊了一下,绊他的也许是人骨,也许是其他东西,他顾不得分辩,因为那声极其微弱的动静已引起对方注意,数道冰冷噬血的目光投射过来,令得他头皮发麻。
夏胖将祖宗们招呼了个遍,觉得神徵学院的学生不能太窝囊,应该像个英雄。
“你们是谁,知道在犯罪吗?”他紧紧身质问道。
一个穿着蓝格子服的光头男,用弯刀扎块烤熟的肉塞进嘴里嚼了半天,“我听到有乌鸦在聒噪,不知是乌鸦傻呢,或者说乌鸦觉得吵醒猎人是个聪明的决定?”
那些人恣意大笑,百无禁忌,腥红的眼睛充满挑衅。
他们笑看着眼前的小胖墩,就像欣赏着猎物。
“这只乌鸦不错,细皮嫩肉,烤熟撒点孜然、盐巴、辣椒面,味道肯定错不了。”
“烤着吃有点可惜,还不如清蒸清炖,营养丰富。”
“我最喜欢火锅,那种滋味都好长时间没尝过啦!”
他们议论着,声音很高,主题就是如何分食夏胖的问题,也有人说生吃,那样才叫过瘾,说生吃的那人脸上有道斜疤,他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那道疤痕就如蠕动的毛毛虫,恶心得要命。
“别过来,我是神徵学院的。”望着那些围拢过来的花花绿绿,夏胖有点紧张。
光头男好像这群人的老大,他没有动,仍在那里吃肉喝酒。
其他人笑得很开心,还是那个脸上带疤痕的佯装吃惊道:“神徵学院,噢,我好害怕啊!”
他们掂着弯刀,步步逼近,被昏黄的曜日照射,刀面散发着清冷的光,夏胖看着那些刀,仿佛看见自己被大卸八块,被扔进锅里或者是放在架子上烤,他大叫一声,手握的金钟瞬间飞出。
数把弯刀砍到金钟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击打声,同时数道身影被弹起。
越是怕死的人越想求生,一招挡住各种攻击,夏胖目疵欲裂。
金钟旋转在空中,发出呜呜的鸣声,声势竟然骇人。
白光自烤架起,如跨越洪荒瞬间千丈,在曜日昏黄惨淡中,开天辟地般斩了过来。
钟鸣声悲愤激越,然后像被放气的氢气球,滴溜溜在地面上砸个深坑。
夏胖一口血雾喷出,艰难的单腿跪地,脸色灰暗,想不到刚出虎口再坠狼窝,此刻他有些后悔,为何要贪恋钱财,为何要听彭博的话,要不是这样,他会安逸地生活在学院,直到足够强大。
所有幻想在现实面前总会被撞得头破血流,就如那些流浪的画家。
“你们,到底是谁?”
“还是到幽府去问吧!”
轰隆隆,远处有烟尘溅起,速度比风暴还快,息间距离就压缩到千米,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狠狠望了那处一眼,很不情愿地扔下夏胖转瞬消失无踪。
就在他悲喜交加之即,一道恐怖的气息降临,逼近的烟尘都被压服平静。
“敢犯我者虽远必诛,概无例外。”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夏胖如坨屎般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