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龙舟复赛的那日,码头上旌旗飘飘,人头耸动,卖小吃的摊贩穿梭其中,兴隆的生意让他们笑逐颜开。
二十支船队,只选出八只船队进入决赛,还是颇为惨烈。
复赛的规则与初赛不同。复赛分两轮,每次四艘龙舟同发,挑出五支第一名的船队进入复赛。余下十五支的船队,再以五组一赛,三名冠军船队再得决赛名额。
向宁一家子自然是不会错过热闹的。海滩上虽然热,但也浇不灭明珠的热情,她翘首以盼,等着穆九代表的梅岭花市的船队出场。
令明珠意外的是,琳琅郡主竟然也带着柔福出现在赛场。两人一碰面,各自心照不宣的客气招呼了一番。
“明珠远航归来风采更甚往昔。”琳琅抿嘴笑道,“前阵子听闻穆九风光下聘,琳琅在这里恭喜你了。”
明珠微笑道:“多谢郡主。郡主与元家公子的好日子也快到了吧?明珠先在此祝郡主与元公子夫妻恩爱,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福泽延绵。”
琳琅听明珠的话讲得十分诚恳,并无半点虚情假意,心中倒也受用,红着脸笑道:“我也谢你吉言。”
明珠心中惋惜:元飞白虽然执绔了些,臭美了些,但好歹是个三观正心思纯的好男人。娶了琳琅,也不知是祸是福!
柔福望着两人,拧着眉心若有所思。
海面上第一组四支船队已经整装待发,其中最漂亮的一艘龙舟,画着火红的龙首龙尾,龙麟上还涂了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立在船头的竟是个相貌俊秀的少年。琳琅呀了声,微笑道:“那不是慕青么?”
柔福见那少年一身白衣,容貌气质皆是不俗,不由问:“他是谁?”
“慕青是飞白的堂弟。也是元阁老长子夫妇的幼子。没想到他今年竟然也参赛了。”
明珠与元慕青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并无多少好印象。只觉得他立在船头的模样实在有些做作,远不及穆九来得帅气自然。
铜锣一响,龙舟齐发。
元慕青的鼓点竟然打得有模有样,看样子费了不少功夫。海滩边上一片叫好声中,元家的龙舟直捣黄龙。率先进入决赛。
柔福惊讶的赞道:“元家的子弟名不虚传!”
琳琅笑意满满的看了她一眼:“慕青是元阁老最看好的孙子。从小悉心教导,一手柳体写得飘逸不凡。”
明珠在边上听了,淡淡瞥了眼琳琅:这是想把元慕青介绍给公主么?
柔福漫不经心的哦了声,眼睛突然一亮,转头对明珠道:“那是穆九?”
明珠见穆九今日换了身淡蓝色的袍子,袖子卷至小臂处,露出一截小麦色刚劲有力的前臂,袍摆一边翻起扣在了腰带上,一枚木簪束紧长发,整个人干脆利落,俊朗逼人。
柔福怔怔的看了他一小会儿,终于恋恋不舍的掠过目光:不要多看。再看他也不会属于自己!
这一组船队内,穆九代表的梅岭花市,遇到了谢家的龙舟。
谢家,大概是鲜少的没有用护目镜的的船队之一。船员倒是想买呢,可是谢晓轩一听说要给穆九送银子,立即严令制止,还痛骂了穆九投机取巧,心术不正!队员们敢怒不敢言:大家都用,就他们不用。这不是明摆着吃亏嘛!
穆九在人群中张望了一圈,迅速锁定明珠,朝她投去灿然一笑。明珠面孔微红,心中吃了蜜般甘甜。
琳琅意有所指的对伤感的柔福笑道:“我呀,还真羡慕他们。”
柔福嘟着嘴嗯了声:我也羡慕啊!
又是声锣响,穆九的船仿佛是与锣响起那一瞬同时飞射而出!他家的船白底绿麟,龙头高昂,船体比其他的船更狭长,分外惹眼。穆九先发制人,既然领先了就不再给其他船队任何机会,鼓点声密集如雨,越来越响,扬起了自家船队的信心,打乱了其他船队的节奏。
谢家的船队见自家落后,自然要奋起直追,可是没有护目镜相助,他们的船莫说与穆九抗衡了,竟然落在了第三位,若不是后边的船反应灵敏及时加速避开,险些两船相撞!
穆九最后一个鼓点声落,他双手高举鼓槌停在半空,龙舟已经冲进了终点。
“今年梅岭花市换了个领船人哪!”评委们不禁大加赞赏,“是个厉害的小伙子!”
立即有人笑道:“能不厉害么?那位可是明珠郡主的未婚夫婿!”
“啊!那个就是穆子秋啊,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谢家是怎么了?他们竟然没用护目镜?初赛时不用我还当他们是胜券在握。复赛不用,可就托大了啊!”
“我也不知谢家是怎么想的。”诸评委摇头的摇头,叹息的叹息。
五场龙舟赛下来,元家、梅岭花市、长平滩、萧家、欧阳家五家的龙舟挺进决赛。
“这回县学的成绩倒是不错。”
于涛带队的县学龙舟,遇上了欧阳家这只老牌劲旅,拼了老命还是落后了大半船的距离,名列第二。
“都是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这个成绩对得起县学了。”
“哈哈哈,那是!”
于涛并不沮丧,反而十分高兴的道:“咱们比欧阳家的船队只差半船。这个成绩说出去谁信?何况,我们还有机会呢,”
“对啊!”众人登时想起还有第二轮比赛。
但是,龙舟赛要的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不仅是意志,一场比赛就足以消耗他们所有的力气!
朱祎睿带着几个侍从走至他们身边道:“你们没力气,他们也一样没力气。第二轮还有时间给你们恢复。大家吃饱喝足,好好休息。”
于涛揉着胳膊,惊诧又欢喜瞧了眼侍从手中的食盒。咧嘴对世子一笑:“你这回可真有心了。”
朱祎睿哼了声,扯过他的胳膊一瞅,对侍卫道:“帮他们好好揉揉。”
“是!世子。”
明华从没让人按摩过小胳膊小腿,一时间惨叫不止:“啊哟痛死了!”
“一会儿就不痛了。”侍卫安慰他,“我力道不大。保管等会你们的手臂恢复如常。”
朱祎睿听着一片高低起伏的惨叫声,嘴角就没平复过。
于涛捂着耳朵道:“简直是魔音灌耳。”他往嘴里塞了只虾饺,“我去去就回。”
总算每个队员都按摩好了手臂,却还不见于涛回来,朱祎睿皱眉问:“他上哪儿去了?”
侍卫急忙散开了去找人。没多久,于涛被侍卫背着回来了。
“世子。于公子他——”
“怎么回事?”朱祎睿大惊。
于涛鼻青脸肿,左手臂还缠着层层白布,鲜血还在溢出。
侍卫道,“我们找到于公子的时候,他胳膊边一块尖锐的石头。人已经昏迷了。”
朱祎睿勃然大怒:于涛向来谨慎,又有功夫傍身。怎可能将自己摔成这样?九成是中了别人的陷井。
暂时顾不得太多,朱祎睿道:“快送他去医馆!”
明华忙道:“用马车,莫颠坏了伤口。”
队员们都觉得事有蹊跷,于涛的本事他们是知道的!无不恨恨捏紧了拳头暗骂:谁这么无耻!
朱祎睿正要跟着一起去时,明华唤住他:“世子!”
“怎么?”
明华咽了口口水,问:“复赛谁来击鼓领船?”
朱祎睿怔了怔:“你们——还想参加复赛?”
明华与队员们用力的点头:“不能让那人奸计得逞。”
可是,现在少了一个重要的角色,怎么办?
朱祎睿想了想,望着明华期盼的眼神,心中蓦地做了一个决定:“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