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可与姐姐感情极深。

怎么说呢，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但这种姐妹里又有含妈量。

这种含妈量不是骂人，打一个准确的比喻，像是八十年代一家好几口，父母忙于喂饱一家人常年忙碌工作，家里的大姐就承担起了妈妈的职责，负责照顾年纪还小的妹妹。

姐姐当然还是姐姐，但其实已经多数时间里做的都是妈妈该做的事。

她和赵婉柔就是这种关系。

赵婉柔也曾经说过把可可当女儿看，这并不是玩笑话，不然凭什么开火锅店没出点子没出钱的王可可能占百分之二十股份？

王可可虽然嘴上叫姐，心里也叫姐，但实际上救赎过她的姐姐在她生命中存在的意义，已经胜过了她那个不怎么管她的亲妈。

所以在赵婉柔和陈最这件事上

她之前像小孩一般表现出的小气，嫉妒，凶巴巴的样子也都是真的，是不藏任何心眼的直白表达。

因为姐姐一旦有了男朋友，就会陷入爱情

有了爱情，自己就不是唯一

她喜欢是自己是赵婉柔的唯一，但又期望赵婉柔早点找到一个男人。

所以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王可可的情绪是复杂的。

但在赵婉柔给陈最官方盖章后，其实已经有准备的她，经过缓冲后，还是很快认命了。

该说不说，陈最不错

长得不赖，还有脑子，有能力，除了自己拌嘴都拌不过他之外，还有个缺点就是有个青梅

而且年轻，腰应该

咳。

王可可一拍自己的小脑瓜，明白是时候为自己未来的家庭地位考虑了

“姐夫！”

陈最一哆嗦

本来是想逗逗她，谁知道她转变的这么快，这一嗓子喊的他心里一阵腻的慌。

正瞠目结舌间，王可可走出吧台，来到了陈最的身边，直接伸出了两个小拳头，给他敲起了肩

嘴里的苹果还没咽下去，面对这种待遇，差点没呛死。

“咳咳咳”

一边咳，一边抽出吧台上的纸巾，陈最连忙侧身，躲过了王可可还挺轻柔的小拳头。

王可可看着这躲闪的动作，立刻委屈巴巴道：“姐夫，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嫌弃妹妹吗，那是妹妹不识趣了呢”

陈最：“好好说话你比我大。”

王可可一脸无辜的看向赵婉柔娇嗔：“姐姐，你看呐，姐夫就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显得我无理取闹了呢。”

赵婉柔含笑看着这一幕，对陈最解释了一句：“可可最近在看红楼。”

陈最明悟，稍远了一步，建议道：“可可，我觉得金瓶更适合你。”

王可可：“妹妹觉得红楼也很好看啊，这么说话好听着呢。”

陈最：“阴阳人烂屁股。”

“陈最，我给你脸了是吧？”

“害，这不就好受多了。”

王可可翻着白眼，终于恢复了正常，拿了一颗苹果也啃了一口，想着昨天姐姐打电话时提起的事，她语调终于正常：“哦对，姐夫，团购是个什么东西？”

“你还是叫我陈最好吧。”

“刚才不是你让我叫姐夫的，你这人，是贱是吧！”

陈最如释重负：“啊，舒服”

团购信息于今早在经济学院的所有群里发布了群公告。

其中只有三条，分别是李阿姨家的盒饭，鼎盛砂锅，以及葱油拌面。

这是陈最刻意为之，第一天试运营不宜过多，先看看同学们的反应，再具体调整。

由于试运营也不打算收商家的钱，所以也不需要有计算规则，每一家都有一个简单的暗语，只要对商家说出暗语，就会获得优惠，在原价的基础上减少一元。

学校食堂的价格大家心里都有数，本来就便宜，这再减一元，是有力度的。

所以王东河和赵小凯对此十分有信心。

他俩早早的分别蹲在了李阿姨家的盒饭，和葱油拌面的门口，中间是鼎盛砂锅，一眼看过去都能照顾的到。

当饭点来临，学生们陆续走进食堂之后，果然有小撮人群分别直奔这三家门店。

他们之前是小卖铺的顾客，也可能是混进群里搞网恋的，又或者是潜水怪，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知道了今天优惠信息，打算试试。

一名平头学生第一个来到了李阿姨面前，在点了常规的两荤一素原价五元的盒饭后，神神秘秘的探出了身子：“阿姨。”

正盛饭的李阿姨抬头。

他开口，低声却字字铿锵有力：“地震高岗，一派西山千古秀！”

李阿姨将他的饭递了过去：“四块。”

接过铁盘，平头学生美滋滋的刷了一下饭卡，不仅得到了实惠，还觉得好有趣啊。

而且不知为什么，他左右顾盼，还分析起了周遭的人们都谁知道这事儿，和谁不知道这事。

一种人不知，我知的小小优越感悄悄诞生的同时，他还想将这暗语分享给他的朋友，同学

同一时间，在火锅店里和赵婉柔与王可可吃了一顿员工餐的陈最整装待发。

临走前，他来到了厨房看着四下没人，给了正在撅着腚洗盘子的野兽小智后屁股一脚。

然后愉快的离开店面，直奔印刷店。

将名片，和将详细介绍团购是什么的宣传单等等打印出来三百份，然后就拎着兜子从学院南路的把头位置开始一家家的进去推销。

走进的第一家是宾馆，前台是二十多岁一脸厌世的小妹。

看到陈最进来有些冷淡的问：“开房吗？”

陈最连忙摇头：“不是，我是来”

小妹一挑眉，直接打断：“有。”

陈最：“？？？”

来对地方了。

要不见识见识？

你问问她我就喜欢这种厌世脸！

陈最看着弹幕乌七八糟的刷着，正要重新组织语言继续开口时，那前台的冷淡小妹发现了他盯着自己超过了十秒钟，于是果断道：“我不做。”

居然和弹幕对上了话

看来十有八九有人经常看上她这股子性冷淡的劲儿。

陈最叹气：“不是，我是想问你们老板在吗？”

小妹眉头一簇：“你干嘛的？”

陈最：“我是校内团购的负责人，想为你们宾馆介绍一下团购业务，有时间方便了解一下吗，我这里有”

说着他就要掏出袋子里的印有团购项目详细介绍的传单和名牌

小妹却再次打断：“出去。”

进入食堂的学生越来越多。

暗语的效果，已经出现发酵的趋势。

在葱油拌面家门口，赵小凯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排在前面的高个同学知道暗语，轻声和老板说了之后获得了优惠。

后一位矮个同学却不知道，两人都点的葱油拌面，平常价格都是五块，但前面的人划卡只给了四块。

于是没刷饭卡的这位矮个同学就拉住了前面端着盘子正要走的高个同学，问了一句：“哥们，都五块，你凭啥可以四块？”

高个同学也没藏着掖着，小声道：“门朝大海，三江河流万年流。”

矮个同学一脸懵逼：“你说嘛呢？”

“兄弟，只能提点你到这了，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闻言后，矮个同学想起了之前这兄弟也是之前和老板叨咕了什么，莫非就是这一句？

于是他秉持着试试的心态，来到了葱油拌面的老板面前轻轻探过去了身子。

老板侧耳。

他道：“门朝大海，三江河流万年流。”

老板将葱油拌面递给了他：“四块，现金还饭卡？”

矮个同学：“饭卡，饭卡”

飞速划卡，划完之后，他一脸懵逼的往回走，嘴里还嘀咕着：“这么神奇的吗？”

看到这里，赵小凯正在飞速顿悟。

三哥坚持设置暗语这一招真的厉害。

不说这暗语会让本来就是群里知道信息的同学觉得好玩，也会让不知道的同学好奇。

好奇这个事儿，你不去尝试一下真解决不了。

当你真的尝试后发现真的有优惠，那就是一种惊喜感。

然后你就会想要了解这其中的缘由，了解了缘由后，就想以后也有优惠，你就会加入群，再然后你就成为了流量池中的其中一员。

这尼玛，一箭到底多少雕。

三哥，高啊！

赵小凯的三哥此时一点也没有高人风范。

在第二家鸭脖店碰到了一位五大三粗的脖子上带着一条大金链子中年壮汉。

听到他说什么团购，什么优惠，立刻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仿佛遇见了一只苍蝇，连话都懒得说。

陈最试图尝试继续交流，可人家根本连眼睛都不抬，一个劲儿的挥手，最后无奈之下，只能留下传单和名片后就撤出了店面。

出门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第三家店。

这是一家由中年大妈开的米粉店。

大妈没有给陈最冷遇，但也没听陈最介绍什么团购，而是拉着他一个劲儿的：“小伙子，我看你长得不错，有没有对象呢？”

“我家有个远方农村的，侄女，都二十二来没处对象呢，家里都愁死了”

“但个高，脸蛋不错，你听我和你详细说”

没等陈最推销呢，大妈先推销了一波。

成功的让陈最知道了自己有多烦人

大妈这一波反向操作，语速极快听的他脑袋嗡嗡嗡的。

好不容易落荒而逃后，陈最竟发现自己记住了，小丽，来自乡下，今年二十二等等信息。

回过味来后，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或许也应该加快一下语速，提取一下重点，不管他们听不听，总要先扒拉扒拉讲一堆，万一就记住了呢？

记住暗号的同学不要太多。

当食堂正式进入黄金时间后，参加团购的三家店面人满为患。

按照在大学生们的大声密谋下已经变成了非公开，但的确已经公开的秘密。

李阿姨和其他两家店主看着自家档口前排起的长长队伍嘴都笑开了花，忙是忙了点，让利也是让了点，但总归可以多赚一些，这比什么都强。

其他档口还有很多不知其事的老板都看傻了眼。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学生这么多人都选择这三家吃，人越多还越排队？

而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事已至此，预计会成功，但亲眼看到成功后的赵小凯和王东河隔空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傻笑。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一路走来，除了小店，稍微有点门脸的大店几乎都见不到店主。

和他们的员工说团购无疑是对牛弹琴，即便是在小店里能见到店铺的老板，老板们少有愿意了解团购的。

时不时的会有那么一两个健谈的，陈最会立刻兴奋的详细说明，可不知道为什么越聊话题越远，纯粹是闲的没事拿他逗咳嗽玩。

哪怕他一再强调，前期会给免费推流，试试总不会亏什么，也没人愿意参与。

可能是能聊到这一步的人基数太少，又或者出来做买卖的人都走过南闯过北，一听什么免费推流，总觉得背后又坑，他们少有人会相信天上掉馅饼。

总而言之，弹幕的分析也没了什么卵用。

人想要说服其他人，从来都是一件困难的事，尤其是认识以外的事情。

而一直都预计地推会很困难的陈最，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这一下午走下来还是心情有些低落。

但对他来说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他和弹幕们正在反思着，自己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可以优化，然后在这落叶满天的秋日里，继续推开一家又一家的店面。

一整个下午，陈最渺无音讯。

坐在吧台里的赵婉柔总会时不时的看一下手机。

陈最工作，她不想打扰，两人也约好了一起晚上吃饭，即便中间想要打个电话也都按捺住了。

就是这都快五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王可可观察了姐姐一下午，看着她又是看手机，又是总会瞥一眼店铺中央挂表的样子叹了口气：“姐，你完蛋了。”

赵婉柔闻言没有娇羞隐藏：“我昨天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没料到答案这么干脆的王可可：“呃？”

赵婉柔则双手撑住了下巴，露出了以前少有会在她脸上看到的甜甜笑容：“完了才对啊，恋爱不完蛋，那还谈什么恋爱？”

她说的是心里话。

确定关系之前，反复叮嘱要矜持的原则早已经不在。

从昨天清晨的牵手，到以后不许松开了。

陷入爱河的姐姐，没有像小女孩一样扭扭捏捏故作娇羞。

她会在出门时，迎着阳光反手牵住陈最的手。

会在离别前，大方昂起头，撩人心魄的说：“那亲一个再走。”

她不惧怕和恋人亲密接触，也不会遮遮掩掩自己的心动与热情，除了可能不会说出太过撩人的情话之外，姐姐正享受着这场恋爱，并在用行动去袒露着自己的心意。

如果这叫完蛋的话。

那就完蛋就好了。

如果在恋爱中，还要故作矜持，彼此拉扯，那确定了关系到底确定了什么？确定了个寂寞吗？

“行，行，终究是妹妹多管闲事了呢”

王可可翻着白眼，吃着醋。

赵婉柔看着她觉得好笑，想来时间也有些晚了，中午吃完到现在也都应该饿了，就道：“那我去给你买两块糕吃吧。”

王可可龇牙：“我看你就是不想打扰陈最去做什么地推，怕他回来的时候饿了，想买给他吃！”

“呃，姐姐的心思，被妹妹发现了呢”

“姐不许学我说话。”

“姐姐终究是恋爱了呢，不想着自己男人，难道真想着妹妹吗？”

“我”

说着赵婉柔笑着在吧台中转身而出，直奔火锅店门外。

在王可可高呼的：“完蛋！”下，她推开了大门。

学院南路上商家云集。

整条街上所有的店面几乎都是为各所大学的学生们而服务。

针对喜爱甜食的女生们，蛋糕店自然不会缺少，甚至足有十几家之多。

当然，这其中有大有小，赵婉柔选择一家最大的店面，这里的种类齐全，创新花样很多，之前在这家买过蛋挞，味道还不错。

就是一推开大门，闻着各类蛋糕发出微甜的香味，姐姐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吧台前的陈最。

店里人不少，卖货的买货的十几个。

她没有上前，而是走到了一处货架旁站了下来。

吧台前后陈最和其中老板模样的中年女人也正在对话。

“团购是一个崭新的项目，我们现在手里拥有十几家学院近万名大学生的资源，且会在前期免费推流”

“你买蛋糕吗？不买就出去。”

“不是老板，这对你的生意也有好处啊，只要参与一下，又没有任何损失，你就知道一定会对店面的销售额有所提升的。”

“你怎么叽里呱啦的，都说没兴趣了。”

“老板，给一次机会，一定有效果的。”

“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团购项目是这样的，我们”

不等陈最说完，女老板一抬头：“小周，小李，送他出去。”

货架旁的赵婉柔就见有两个男服务员就冲着陈最走了过去。

陈最那边还在：“这是传单，可以抽空看一下，我”

话没说完，两个服务眼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陈最倒是一笑，这一下午下来，也不觉得有什么了，反而修津了津鼻子，一摊手：“行，不说了，你家蛋糕闻着倒不错。”

说完他就要转身。

赵婉柔在陈最转身时就已退出了店面。

她不想让陈最看见自己看到了他狼狈的样子。

所以出门快速的走回了火锅店，只是片片泛黄的叶子在眼前飘舞，她的心里说不出来的堵。

走回火锅店，她因为不想给其他人带来压力，表面上恢复如常。

迎着服务员的热情，她以微笑回应。

回到吧台，赵婉柔坐了下来，开始自我化解情绪。

王可可正在帮顾客结账，办会员，等忙完了过去了十几分钟。

这时，陈最推开火锅店大门走了进来。

脸上有些疲累感，但看不出沮丧，一边走着和店里的员工打着招呼，一边看似没心没肺的来到吧台。

他还笑着拎出了一个袋子放在了桌上，对着赵婉柔和王可可道：“刚才和一个蛋糕店的老板娘聊的不错，就顺手在他家买的小蛋糕，饿了吧，先垫一口。”

王可可不明真相，刚要伸爪，却见姐姐眼眸明显不同寻常情绪的看向陈最。

她问道：“外面挺冷的吧？”

陈最感觉到了姐姐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刚想回写什么。

赵婉柔握住了他搭在上的手：“明天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