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刚才为啥那么担心我的脸啊?”
周满跟着周欢,肚子前的布兜里沾满了老厂子,圆鼓鼓的看着大却很轻,手上拖着的是一捆松毛子。
“姐当然担心了,人活一层脸,树活一层皮呀,我弟的脸蛋长得这么好要是划伤了留了疤得多可惜呀。”
“可爹以前说过,男儿身上的疤痕是光荣的象征。”
周欢没好眼色的斜一眼周满,没好意思说:爹是屠户身份,身上那些疤痕将巴巴可以算是养家糊口照顾妻儿的荣耀,可印象里爹长得俊俏,人家小脸保护的多好啊。
你脸上弄出伤来算什么光荣,咱俩今天干的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
况且,233说你以后要娶白富美呢,弄花了脸白富美还怎么看得上你。
世道险恶呀老弟,你就是年纪小还不知道一张赏心悦目的脸以后在世道上能占多少便宜,这些姐都会帮你留意滴。
俩人经过小河边。
周欢脚步一停道:“先去河边洗把脸吧,别浪费自家水了。”
朱家院子里没有自家的井,这也是周欢上回从树林子回村才注意到的,家家都有就他家没有,每次都得是朱五六肩上挑俩桶从这往返数十次才能把家里的两个水缸填满。
今晚还得做大事,家里水能少用一点是一点吧。
伸手扎入河里,刺骨的冷从手心蔓延开来,冻得周欢身上一激灵。
“你就别下手了,可我一个人祸祸得了。”
说完用腰把周满顶一边去,撩起了冰凉凉的河水两手一搓拍打在了周满的脸上,这还不够,还要来回的揉,一圈揉成了小泥娃,再一圈洗掉那些泥水。
周满冻得额头发木,眼皮子被掀翻。
真不需要这样,还不如让他先从手开始适应。
洗好了周满,周欢开始准备折腾自己,俯身刚要撩水,忽然发现了水光潋滟中,浑身都是花纹的小石子腾的一下钻入了沙土中。
“诶呀?”
周满掏出了手套翻了里面擦了擦脸,听到他姐这一声都习惯了,紧巴巴的脸蛋活动两下缓慢上前。
又发现了什么?
周欢也不能确定自己是看差了还是确实有这东西,但弯腰贴着水面看,泥沙里确实有一个一个小孔。
她自小对这些小孔非常敏感,小时候去老家河边玩就喜欢拿着小铲子和桶去挖挖挖,后来上学和工作都在南方沿海城市,没事儿就常去赶海。
要是她想的没错的话这些小孔里面应该是都住着小家伙的。
“姐。。。你咋又流哈喇子了?”
“啊?”
有吗?
周欢身子毫不受控制啊。
可她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呢。
煎炒烹炸煮,已经端上桌了。
“快,弟,抓住姐的衣服,别让姐摔进去。”
不给周满反应的机会,周欢弯曲的五爪已经埋进了小河中的泥沙里,这回可把周满心疼坏了。
拽住了周欢的衣服就开始叫唤。
“姐你干嘛呀,这水拔拔凉的对身体不好,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啊、哎、哎呀、姐你别往前拱了,你要干啥。”
不拱好使吗。
这些小家伙会沙遁,一个不留意就埋到深处了,还带拐弯的。
可惜了,他们碰见的是水边长大的周欢,手法全幽州仅此一个。
你不是要跑吗,我从后路抄了你的老家,看看你还能往哪去。
“快点的小满呐,这有河嘎拉,还是一窝,咱都给它端咯。”
先是苍耳,又是嘎拉。
周满就纳闷了,多吃两年的咸盐差距这么大吗,都是同一个山沟来到另一个山沟的,怎么他就啥都不认识呢。
“愣着干啥,把。。。把手套拿出来。”
这玩意摸起来才上瘾呢,你一伸手进去一碰到那滑溜溜的贝壳就跟浑身充电了一样,全是劲儿。
什么河水冰不冰的,眼下就差拖鞋卷起裤脚子踩进去了,她不甘心啊,这才多少个,这河这么宽,再往里走走也不能多深,里面肯定还有。
可她不能啊。
一是没有工具,进去了只能冒水里闭气。二是后面这个大小伙子帮不上忙,还一直跟唐僧一样絮絮叨叨。
“姐你快回来吧,这小石子不能吃啊。”看了活物他认出来了:“上回咱村里大爷吃了上吐下泻你都忘啦,这东西有毒!”
真人真事摆眼前他姐总该听了吧,周满盼呐盼,盼他姐迷途知返,结果盼来了他姐跟萤火虫会发光似的眼神。
“这东西没人吃?有人吃中毒啦?”
周满糊涂了,脑子里再三确认他姐不是幸灾乐祸的人。
周欢保证自己当然不是,可说完话她确实从河里缩回手了,不止如此还放心的拍拍手准备往回走了。
这回妥了,她不用担心这河里边的东西有人跟她抢了,等她研究研究工具的再来攻占小家伙们的老巢。
周欢咽了咽口水,扭头看一眼东西,今晚上就用这些个先解解馋吧,老吃饼子真受不了了。
此间天地就俩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周欢浑身轻松走在前头脑子里和周满想的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周满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东西,老厂子在腰前的兜里,一手托着松毛子一手拎着蛤蜊。
三样东西没一个是他喜欢的,真让人无奈,女人想一出是一出的,他姐怎么这么能胡闹。
别的都由她了,这河里边的脏东西那能随便吃吗,别人当草她姐当宝,害人的东西,扔回河里得了。
“不许扔。”
周满声音漏了心虚,他就是想想还没实施怎么就被他姐猜到了。
周欢回身把蛤蜊夺了回来,见周满还要说瞪眼过去。
“听姐话,姐心里有数呢这不是啥好东西但对咱来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东西,乖啊,回去不许告诉别人、姐姐我、”
“诶呀?”
周满小拳头一握,心态崩了。
他姐又诶呀了,这是路上又发现啥了,他宣布这条回家的路再也不走了,太长。
看来他不管不行了。
刚要吱声:“姐、”
不对劲。
他姐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还没吃没喝呢,怎么忽然撒白。
懊悔从胸口散开。
他就不该由着周欢任性,让找老厂子就找,让抓她衣服下水就下,动作可习惯了。
一把撒开了松毛子扶住了周欢颤抖的娇躯,哭腔说来就来:“你看你就是不听话,那水凉对身体不好,大冷天的你伸手进去是不是染风寒了?我背你。”
不能背,容易泄洪。
周欢抬手浑身僵硬,眼神单一而空洞,就在周满准备叨咕下一句的时候。
只见眼前人脸上一红提着裙子就开始跑,跑的忘乎所以,什么苍耳、蛤蜊全扔下了。
冲刺一般的跑完了羊肠小道,一头扎进了朱家茅厕。
“欢儿回来啦?”
孙佩芳和孙里长正在聊天,一眼扫到了小辫子人影。
没等下句话出口,一秒钟不到茅房门啪的一声关的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