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化完了妆,徐容老远瞅见李又斌又要凑过来,转头走向牛丽,道:“文儿,有空没?咱们先排排戏。”
牛丽瞧着徐容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的模样,神色一紧,忙转头看向助理,急忙道:“咱们是不是把通告给漏了?”
她的助理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儿,一听这话,立刻慌了,赶忙翻找。
徐容瞥见李又斌自个儿又坐了回去,笑了笑,道:“你们没记错,我是说先排排后天的。”
“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牛丽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天的呢,你这么着急干嘛,赶着投胎啊?”
徐容笑呵呵地受了,他知道昨天自己一进门的暴露的羡慕让李又斌给爽到了。
但是也就仅此一次,还想爽,门儿都没有!
他太能理解李又斌的心思了,当年都是打一穷二白苦过来的,如今富贵加身,跟自己显摆简直就是衣锦还乡。
看看,当年跟你一块玩儿的三线老演员,现在是视帝!
还特么是最赚钱的视帝!
一中午,徐容压根没搭理李又斌,吃饭的时候坐一桌,他见李又斌只闷头吃饭,笑呵呵地问道:“憋的难受不?”
李又斌哼哼唧唧地抬起眼睑斜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跟个十八线小演员较什么劲儿?不值当不值当。”
“哎,这话说的伤人了啊。”
“那不好意思,我倒真不是有意的,主要是咱现在的身份吧,不允许我不这么想。”
“......”
吃完了饭,没大会儿,继续干活,这是剧组的常态,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忙活十二个小时才奇怪。
等一切准备就绪,导演王斌正跟演员说戏,讲着讲着,视线在围着的众人当中扫了一圈,突兀地问道:“黄晓蕾呢?”
徐容扫了一眼周围,因为这场戏参演人员比较多,拢共八个人,他先前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瞅,演三儿媳妇的黄晓蕾竟然没在。
张新健本来正在考虑着李又斌先前改剧本的提议,等一会儿,灯打上了,机器也转了,却见王斌着急的原地打转,走了过来,问道:“咋回事,怎么不拍?”
王斌知道瞒不过,苦笑着挠了挠头,好半响,支支吾吾地道:“有个演员不见了。”
“不...不见啦?谁?”
“黄晓蕾。”
张新健的脸拉了下来,转头瞧了一眼,问道:“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制片主任呢,人去哪了?”
制片主任此时也是一脸茫然,组里上上下下百十来号人,他怎么可能一个个的全盯着,只得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张制片别急,我找找看。”
张新健转过头,看向王斌,问道:“她助理呢?”
王斌摇了摇头,表示压根不知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难不成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化妆的时候见她了吗?”
“见了啊。”
“打电话。”
电话打了半天,愣是没人接,张新健也毛了,同样也是怕出事儿,先是让人去酒店看看,是不是回去了。
可是片场、酒店找遍了,愣是没半个影儿也没见着。
张新健也不说拍戏的事儿了,景都是布好的,缺了个人,还咋拍?
报警,找人。
同时的,也把组里的人撒了出去,看看是不是走丢了还是怎么着。
几十号人满大街找了半天,愣是没半点音信儿。
临到晚上,警方给了信儿,说是在当地的电视台录节目呢。
徐容听到消息,没敢信,这得多大的心啊,剧组可是正准备拍摄呢。
要是你投资的,你可以这么玩儿,关键它不是啊。
张新健也没信,于是就有人提议打开电视看看,说来也是巧,打开电视没几分钟,剧组找了半天的人儿正兴高采烈地在电视中又是说又是比划。
剧组发生的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李又斌如何如何,导演如何如何。
片场突然一片死寂,只电视里的黄老师的喜气洋洋的声音,此时听在众人耳中却显得异常刺耳。
“嘭。”
张新健脸色铁青一把将喊话的扩音器摔的七零八碎,冲着制片主任吼道:“去,立刻把人给我带回来。”
徐容的脸色也不好看,自己这几个月来又是飞机又是火车的全国各地来回跑,一分钟也不敢耽误拍摄,组里要求什么时候到就什么时候到,这位倒好,把整个剧组丢下出去接活儿了。
这已经不是敬业不敬业的问题,纯粹把整个组当猴耍呢。
王斌的脸色略微有点尴尬,忙道:“张制片,消消气,孩子还小,不懂事儿,回来我说说她。”
他的话是当着众人的面儿说的,大家一听,心里明白了大半,王斌这是说情呢。
徐容抿了抿嘴,却见李又斌一声不吭的走到了一边,点了根烟,默默地抽上了。
牛丽拿胳膊肘拐了下他,又拿眼神冲着李又斌示意,低声道:“李老师这是,生气了吧?”
她知道徐容跟李又斌熟,俩人拍戏的时候默契度很高,有时也会开些玩笑。
徐容瞥了一眼,李又斌那个脸色,他还真有印象,当初李又斌自己摔着的时候,想诬赖他,就是这个脸色。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久远,细节忘却了不少,可是他偶尔想起,越是琢磨,越是觉着,当初那事儿跟自己没丝毫关系。
都是李又斌太想红了。
到了八点多,黄晓蕾回来了,刚到片场,李又斌就嗖地站了起来,声音森然地问道:“你干嘛去了?”
黄晓蕾也隐约察觉到了剧组诡异的气氛,大眼睛扑棱眨巴了量下,干笑了几声,道:“身体有点不大舒服,去医院看看。”
她的话音落了,剧组的人都斜着眼瞧着她,都这时候了,还找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是把人当傻子玩吧?
而且纵然身体不舒服,好歹给人打个招呼啊,也不用大家费了半天劲儿满地儿找人。
只王斌,无奈了捂着脸,叹了口气后,又忙去为她解围道:“咳,那个...先去化妆,准备一下,拍夜戏。”
“好的”黄晓蕾似乎想要让在场的众人相信她的确是去医院了,展颜一笑,道:“那我这也算带病工作啦,给不给发个红包呀?”
李又斌一把将烟头摔在了地上,道:“你放...”
徐容见他摔烟头,就知道接下来要坏,上去一把抱住了李又斌,低声道:“团长,冷静。”
其他人反应的慢一点,但紧接着,张新健、王斌等人全跟着徐容一起,把李又斌架到一边,一顿好说歹说才算给劝住了。
李又斌现在的腕儿太大了,负面新闻也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出事儿了。
“咋回事,这么大火气?”拉着他到了一边,徐容打他助理手里接过烟,抽出一根,给他点上了,问道。
李又斌斜着眼蹬着他,道:“你知道咱们这个几个月过来,因为拍摄多少人住院吗?”
“我见过的有仨。”
李又斌哂笑了声,道:“十六个,摔着碰着的,磕着的冻着的,大家没人说半个不字,可是这倒好,吭都不吭一声就走了,搁谁身上不生气?”
“不说别人,就说你,零下二三十度,跳冰凉的水里,人都给冻僵了,扪心自问,不好好拍心里难道不有愧吗?”
徐容苦笑了一声,对黄晓蕾的失踪,他确实心里也不舒服,但却没李又斌这么大的火气,大抵是李又斌对这部戏寄予厚望吧。
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组里的气氛压抑了不少,大家也第一次见到李又斌发火,知道这位大腕儿虽然平时很和气,偶尔还开个小玩笑,但是也是有脾气的。
临到一月初,徐容再次转了三次场之后,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了剧组。
临走前,李又斌跟牛丽把他送到了车站,李又斌知道,这一次合作结束,以后再像这么长时间相处的机会不多了。
而牛丽,纯粹是平时戏里戏外“打情骂俏”多了。
“好好干,争取回头也...”李又斌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概见牛丽在旁边,没再多说。
牛丽打量着他略显稚嫩的面容,似乎有点不大习惯。
在组里,徐容大多数时间都粘着胡子,为了上镜好看,肤色化的也偏黑一点儿,笑着道:“我真没想到,当了我几个月的老公的,竟然这么年轻。”
徐容笑了笑,道:“姐,都这会儿了,别说这个了,你们回吧,以后有空常联系。”
“嗯,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
坐在飞机上,徐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某个当口,他猛地从噩梦中惊醒,竟然梦到小张同学了。
是个春梦,还好醒来的及时。
回过神来,他恍惚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件重要的事儿。
已经好几个月没联系小张同学了。
说来也是奇怪,她竟然也没再主动联系自己,以前虽然联系不多,可每隔几天,总会打个电话问问近况的。
难不成写信都不好使了?
天可怜见,那封信他可是下了苦功夫的,增删数次,批阅数天,查了好些资料,就差拿着让李小冰给掌掌眼了。
在过去,他感觉自己相当了解她,可是眼下想想,好像又没那么了解了,就好比过去了解的,并非全部,而只是冰山的一角。
不过,马上就能见面了。 让生产队的驴喘口气儿,应酬太多,差点给喝医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