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军队一路行驶在广阔的平原当中，清晨的曦光照耀着士兵们还未完全干涸的装甲，在光洁的漆面上反射出明亮的光辉。

“日出了，”

在军队的深处，似乎有人开口问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抵达晨曦市？”

“穿过风暴走廊之后，我们已经进入了东部平原，行军速度够快的话，我们应该能在今天夜里抵达晨曦市，”

人群中一个声音回答道，“不过我们现在旅途劳顿，大多数士兵都没有休息好，即便抵达晨曦市，也需要修整一段时间。”

“这没有关系，传令下去，打开运输车，让士兵轮流在运输车上休息，其他人全速向着晨曦市进发。”

那提问的声音毫不犹豫的说道。

“是。”

回答声也立刻应道。

“收到其他地方的佣兵团的消息了吗？”

很快，提问的声音再次问道。

“没有收到，按照之前咱们的约定，在抵达东部平原之后，群星制药的佣兵团会在附近的城市留下联络人，但是我们目前并没有找到联络人，”

回答的声音快速道，“原定的应当被音符智能和维斯特钢铁控制的明特市似乎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我们派出去的联络员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没有收到来自两大佣兵团的回信。

“理论上来说，我们应当最迟在今天凌晨之前，与其他友军部队在晨曦市前汇合。”

“我知道了，”

提问的声音缓声道，“派出机甲小队充当联络员，去尝试联络西边和南边的‘友军’，全军继续前进。”

“是。”

回答的声音再次应道。

——

鲜红的飞行器快速划过虚空，浑身染满鲜血的何奥盘坐在飞行器里，看着身前的浅黄色的溶液。

然后他抬起手，拿起了一旁沾染着些许鲜血，镶嵌着树根的玉匣。

这玉匣本身非常的坚固，和何奥一起挺过了北国之门上空的力量暴动。

不过它随身携带不方便，何奥就度入了一道神识，把它丢到了那被毁掉的机械蜘蛛下方。

这东西里面有神识，本身又带着强烈的秩序之神的污染，何奥也不担心它丢掉。

在解决掉威斯坦和戴洛特之后，他又回去，取回了这个玉匣。

此刻何奥周围还放置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这些都是装超凡材料的容器。

上面的标签标注着，半人的鲜血，银葵草，火狼之花···

这些有些是何奥之前获得的，有些是在维斯特钢铁自带的那个秩序教会的小仓库里找到的。

他在混乱教会的驻点还找到了伪狼，斩杀伪狼获得了伪狼的眼睛，此刻已经被他按照操作步骤，融入了眼前的溶液。

注视着眼前的闪烁着些许红色光辉的黄色溶液，何奥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打开了手中的玉匣。

那璀璨的正十二面体钻石再次浮现在了何奥的视野中。

何奥从秩序教会获得秘药配方中，主材料是‘永流之河的河水’，但是他并没有进入永流之河的方法，也没办法取得这永流之河的河水。

根据‘命运的指示’，眼前的永流之树树心是比永流之河的河水更好的‘超凡材料’。

何奥注视着那反射着熠熠光辉的钻石，即便看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看到这钻石的模样，他都会被其秩序的美所震撼。

正十二面体，本身就是指向秩序之神的徽记。

这东西长成正十二面体的模样，在神秘学意义上，意味着它秩序之神存在着某种强关联。

在混乱教会驻点里德诺克曾经打听过这树心的来历。

从他的记载来看，他获得的消息是，永流之树生长在永流之河中，而永流之河又连通着秩序的神国。

不过这对何奥来说其实也不重要了，毕竟他身上沾染的秩序之神的联系并不算少了，也不差这一点。

不过，

他目光瞥了一眼眼前溶液的红色光辉。

伪狼在被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沾染上了混乱之神的污染。

同一份秘药里，秩序加混乱。

自己真的不是在造神秘学炸弹吗。

何奥再次深吸一口气。

希望一切顺利吧。

他握着玉匣，将玉匣缓缓靠近那闪烁着红光的溶液。

那悬浮在空中的正十二面体钻石也随着玉匣的移动，缓缓靠近了溶液。

而也就在这时，那原本安静的溶液，在没有任何加热的情况下骤然的沸腾了起来，并且随着钻石的靠近，越来越沸腾。

那原本显得‘安静’的红光，如同暴躁的游蛇一般，剧烈的在溶液中游动着。

与此同时，璀璨的光辉也从那钻石之上迸发而出，一瞬间压制住了液体沸腾的表面。

某种无形的斥力出现在了液体和钻石之间，阻碍着二者的靠近。

何奥深吸一口气，一手握着液体，一手握着玉匣，缓缓用力，将二者强行靠近。

但是随着二者距离的减小，那股斥力也越来越大。

何奥看着钻石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随时要脱离玉匣的控制，而那装着溶液的秘银烧杯也在沸腾红光的撞击下剧烈的颤抖着，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在这瞬间，何奥灵光一闪，直接将神识向上，蔓延进了溶液和钻石当中。

只在刹那之间，狂暴疯狂的呓语在何奥的耳畔回荡，两道完全不同的污染同时顺着这神秘学的联系向着他的身躯蔓延，在他的血肉里碰撞，进一步的撕裂他的身躯。

也在这个时候，何奥双手的‘斥力’则在刹那间一松。

他毫不犹豫，直接将钻石靠近了溶液。

某种无形的吸力传来，那闪烁着光辉的钻石直接融入了溶液当中，那不断沸腾的溶液和红光，在这瞬间安静了下来。

何奥立刻将这烧杯放入了零度的冰水中。

烧杯里的液体短暂的安静了一下，然后仿佛某种无形的力量蔓延而出，再一次的剧烈沸腾起来。

那冰水在这沸腾力量的撞击下，迅速开始灼热起来。

细密的裂纹在烧杯的表面蔓延出痕迹。

何奥注视着这一幕。

按照秘药配方的描述，这一步应该在冰水中水浴20分钟，但是看这情况，冰水应该无法镇住这溶液里的力量了。

何奥迅速拿起了一旁的银葵草粉末。

银葵草有镇定凝神的效果，同时也能调和超凡力量。

何奥往这个烧杯里加入了一点银葵草的粉末。

烧杯里的冲突的力量短暂的削弱了一些。

但是银葵草的粉末浮在液体里，融化速度很慢。

这一刻，何奥快速将烧杯里的溶液倒入新的烧杯，然后直接将新的烧杯放入了旁边160度的油浴锅。

在这个温度下，银葵草融化速度最快。

很快，何奥就看到烧杯里的银葵草粉末快速融化，原本冲突的力量也迅速的安静。

到了这一步，何奥不再犹豫，迅速的将手中的银葵草粉末倒入烧杯之中。

那无形缠绕的力量快速的融化，整个烧杯里的液体快速变得光亮，些许晶体一般的杂质，也快速在烧杯底部生成。

秘药配方里要求准备30克的银葵草，何奥见那个秩序仓库里备的有多，就全拿来了，一共120克。

在何奥不断的添加中，银葵草的量早已超过了30克的界限，但是他的动作并没有停下。

因为银葵草的量一旦变少，溶液中的力量就会再次暴动起来。

调配秘药的方法只是前人试探出的，最安全的方法，但是未必是最合适的方法，尤其是在超凡材料中夹杂着其他东西的时候。

何奥很庆幸，协同者秘药的辅助材料里正好有强力的‘安宁’效果的超凡材料，如果没有银葵草，这秘药或许刚刚在冰浴的时候，就失败了。

很快，何奥手中的银葵草粉末即将见底，而烧杯底部的结晶，也终于不再凝结。

他毫不犹豫，直接将烧杯丢入了旁边的过滤器中，将底部的结晶过滤。

然后在过滤出来的溶液即将‘暴动’之前，他将剩下的银葵草全部加入了溶液。

溶液中仍旧带着些许余温，融化着银葵草，也调和着溶液里的冲突。

而那溶液也在这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层。

其上层清澈透明，散发着些许红黄交织的光芒，而下层则是浑浊的黄色溶液。

何奥迅速拿出一支秘银试管，将上层溶液分出来，倒入试管中。

此刻随着溶液的温度渐渐变凉，最后的银葵草粉末的融化速度也在减缓，那安静的溶液迅速的沸腾起来。

何奥抬起头来透过战机后方的舷窗，看了一眼身后远去的北国之门。

赤红的朝日从远处的地平线上升起，阳光穿过细长的峡谷，照耀在后方皑皑的雪地之间。

在这清晨的暖光中，一支穿着城防军制服的军队正在缓缓向着那细长的峡谷靠近。

何奥注视着这霞光中的一切，将手中的试管凑到嘴边，将那沸腾的液体一口饮下。

剧烈而辛辣的感觉划过他的喉咙，刺入他的身体。

[天赋序列177：协同者]

······

[晋升仪式：作为至少80人的领导者或指挥官，以一个团体的方式，完成一次足以直接影响到至少万人的事件。]

——

“罗杰医生，早啊。”

正在开车的年轻士兵哼着小曲，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面缓缓睁开眼睛的罗杰，开心的打招呼。

“我们现在在哪儿了？”

罗杰睁开眼睛，缓缓支撑起身子，看着头顶缓缓爬起的太阳，缓声问道。

“进入山区了，”

年轻士兵单手放在方向盘上，指了指前面的山林，“前面有一节山路，比较难走，可能会慢一点，过了这节山路就很快了，”

他抬起手，打开了车内的音乐播放器，“罗杰医生，你要不再睡会儿？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大概晚上就能抵达晨曦市了。”

“快到了啊。”

罗杰抬起头来，看着窗外的群山。

他的目光仿佛穿过了一座座山峦，看到了那高耸宏伟的城市。

然后他收回目光，看向一旁闪烁着光辉的营养舱，手放在营养舱的边缘，轻叹道，“没想到，我们还有一天会回来。”

——

北国之门北侧

朝阳从天空的尽头升起，明媚的光辉照耀着染满鲜血的山坡。

破碎的道路，裸露的岩石，以及一些根本无法处理的碎裂尸骸，构筑成了这陡峭山坡上的一切。

零零散散的士兵在山野间游荡着，他们带着简易的工程机器人，正在收敛着战友的遗骸。

奥瑞站在山坡的顶端，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你们那位‘指挥官’，走了？”

一声平静的询问响在他的耳畔。

“怎么，想再打一场吗？”

奥瑞回过头去，看向身旁穿着佣兵团制服，带着精致军帽的年轻军官。

“一切都结束了，没什么好打的，”

年轻军官眺望着远处，看着那缓缓后侧的机械部队，轻叹一声，“今天以前，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影响甚至决定一场战争，现在我相信了。”

“我一直相信着。”

奥瑞平静的回答道。

年轻军官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看上去年龄比他还要小一些的对手，然后再次转头看向天空的朝阳，“不过，我还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奥瑞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天空，仿佛在等着他接下来的问题。

“你们应该都是明特市或者附近的人吧，你们应该也知道，我们的目标其实并不是明特市，我相信你们中的大多数，都恐怕没有去过晨曦市，甚至不知道晨曦市在哪儿？”

年轻军官缓缓开口，“你们不惜生命也要守卫这道门，是图什么呢？”

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是说，你们那位领袖欺骗了你们，让你们以为在保卫自己的家园？”

“他并没有欺骗我们，其实我们在离开明特市周围的时候，就知道这场战争和明特市的关系没那么大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军官，笑道，“当然，如果你们通过了北国之门，我们也并不相信你们真的会放过明特市。”

年轻军官沉默了片刻，然后缓声道，“所以，你们真的是为了保卫家园？”

“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而另一部分原因，”

奥瑞看着天空的朝阳，突然问道，“你走过夜路么？那种冬日里没有路灯，没有月亮，没有星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路。”

“嗯？”

年轻军官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