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三散(1 / 1)行舟求早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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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张口呸出嘴里的乌黑血块,血液流满了他的下巴,在蒙雌江瞪圆的眼珠里,他捏着半截蚯蚓,混着口腔中残余的鲜血一口吞下。

喉结滚动,男人发出声声低吟,像是有一道接一道的雷霆在嗓子里滚动。

猛地,后腿一蹬,他如同雄霸山林间的吊睛白额猛虎,挟着无穷威势直接扑向蒙雌江。

咚!

蒙雌江被狠狠扑倒在地上,还没等它反应过来,一拳,两拳,三拳……

唐安的两条腿如同铁钳紧紧箍住巨人的双臂,整整粗壮了一圈的臂膀如同打桩机般将拳头砸在它的脸上。

“吼!”

蒙雌江还在不断挣扎,土地硬生生被它蹭出一个大坑,唐安却不依不饶,继续向他倾泻着怒火。

“噗。”

兵刃割裂皮革的闷声凭空出现,猫妖如同暗夜里的刺客出现在蒙雌江的身后,墨色两股叉直挺挺插进大脑。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喷涌,他的身体就像是风干的腊肉。

甩开宽大的斩马刀,反手将长刀插进蒙雌江的脖子狠狠一割。

啪嗒,一只中指长短的朱红色小长虫从脖颈间掉出,一扭一扭的在地上蠕动,舔舐着从唐安伤口滴答在地上的鲜血。

鞋底重重踩了下去,唐安眼神中嗜血的光彩仍未褪去。

一匹如能撕裂猛虎的孤狼。

猫鬼看着唐安,对着弯月发出声声嚎叫。

“嗷呜!”

山顶,一道散发着浓郁妖气的身影静静伫立,失去了主心骨的毒虫们四散而逃。

老猫山的山灵,在失踪两年后,终于再次要驰骋在这片土地上。

禾荷的状况同样不算太好,尽管没受什么致命伤,但几道伤口还是让他有些行动不便。

他也不急着处理,面无表情的推开唐安,盯着地上的朱红色蛊虫。

果然,有别于湘西赶尸,是苗疆巫蛊道独有的以蛊役尸。

禾荷捏起朱红色蛊虫放在手里,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西瓜虫从他的指尖出现,钻进大蛊虫身上。

他闭上眼睛,一边沉下心思感受着小虫子传递的信息,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刚才你吃的是什么?”

“香卡喀神婆给的力蛊,说是让我吃了能增强体魄。”

“拿过来盒子我看看。”

禾荷放下蛊虫松了一口气,接过唐安递来的木盒,嗅了嗅里面的气味。

“怪不得……”

“怎么?”

唐安看见他眉头舒展,不由得发问。

“你相信我么?”

唐安稍作犹豫,随即冲禾荷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这个黑苗出身的少年对自己尚有隐瞒,但,总归比香卡喀值得信赖。

禾荷站在了他身边一起面对过危险,这就够了。

看着唐安不似作伪的认可,禾荷淡然一笑,阐述起他的猜测:

“其实这一切,都是贼喊捉贼,这也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位现任寨主。”

“我问你,一个百岁老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寿命?”

“蛊术之中,可有不少毒辣的续命手段!”

唐安也猜到了禾荷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说,她在没到寨子之前就假借猫鬼的名头杀害了上一任神婆,定下了进贡童男童女的规矩,之后更是培养出一位蛊物直接索要起一年四季的青年男女!”

结合蒙雌河带队进山之后,香卡喀神婆恰巧宣称斗法失利,卧病不起……

“那个所谓的神婆说是外来蛊师为了报复大雀寨才传播肿蛊,其实就是怕蒙雌江再来一次上山除蛊,所以提前控制了他们。”

禾荷站了起来,将木盒随手扔在一旁接着说道:

“能增强体魄是真的,能控制你也是真的。”

“为什么上山遍布豺狼虎豹,她能在黑夜发现咱们?就是因为她与这小东西之间有感应。”

“恐怕,大雀寨的那一队人也带了类似的蛊虫,或许最后仗着人多势众打杀了蛊物,但自己也被炼成了新的蛊物。”

说到这里,尽管是猜测,但两人心里已经清楚,这基本上就是事情的真相了。

猫鬼听完二人的对话,默默扛起两股叉,踢了一脚蒙雌河僵硬的尸体,看向山下。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把那个老太婆给扬了,对吧?”

“你和我的约定只是找回真身,看上去她似乎吸走了你不少妖力,但不论如何,现在约定完成。”

禾荷耸耸肩膀,嘴角勾了勾,虎牙若隐若现,留下一句话后转身离去:

“五月初五,百鬼夜行!小猫儿,老猫山不宜久留,山精我不要了。”

唐安伸手接住少年抛来的木盒,一粒墨绿色药丸和解毒粉静静躺在一起。

“你也走吧。”

猫鬼听到这句话愣了愣,抬头仰望着唐安,他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破破烂烂的衣服沾满污垢。

“那你干什么去?”

“像你刚才说的,去扬了那个老妖婆的骨灰。”

话语声很轻,轻到让猫鬼怀疑这个站姿笔直的男人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

坏了,说不定这次真的被打傻了。

“我……好吧,你小心点。”

猫鬼纠结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只觉得自己胸口好像被自己经常睡觉的那块大石头堵住,压的有些透不过气。

“嗯,走吧。”

唐安语气依旧平淡,平淡到让猫鬼觉得他好像提前预见了结局。

看着男人一瘸一拐间离去的背影,他脚下的伤还远没好利索,干涸的血液将麻布衣服粘在伤口上,不知怎的,它感觉喉咙间涌起一股酸涩。

心里怎么会空落落的。

这个在老猫山独来独往了二十年的山灵,见证了山上幼年老虎被成年大虎驱逐又回来复仇,见证了狼群繁衍生息,老狼逝去,幼狼诞生,见证了羊群日日受猎杀,大雁年年寒冬回,看着树叶绿了又黄,落了又生。

南疆的阴雨在它的山洞前绵绵不绝,下了整整二十年。

为什么人类会有不舍这个词呢?

它扛起两股叉,背过身子转身走向大山深处,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脚步停滞下来。

哦,它还有两股叉,这个从初通灵性就拿在手里的好宝贝。

假如有一天两股叉消失不见,它也会不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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