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田畴发现自己家门前已经站了许许多多的百姓。
他们大多是刚从田地里耕作回来。
听闻有胡人来犯,也管不上手头上的活儿。拿着锄头、棍棒就集合到了田畴门前。
“田大人,让我们去和那些匈奴贼拼了!”
“吾等本是流民,先父收纳我们,将我们安顿在这徐无山中,得一方安身之所。”
“这一次我们再也不想东躲西藏了,我们想要保护家园!”
……
父亲的死本就让村民们义愤填膺。
连年烽火,年年疲惫逃命,百姓们已是苦不堪言。
徐无山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幸福家园,村民们不想再逃了。
田畴理解大家的想法,他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所包围。
是民愤,也是民愿。
田畴大受感染,浑身热血。
想起了父亲曾和他说过的话,举起佩剑,大呼一声。
“大丈夫生六尺躯,何不令其千古!”
但田畴没有冲动,只挑选了数十名乡勇一同前往。
自己这边不过是些农人,对战场厮杀一无所知。
人数多并不能给自己这边带来优势,反而可能遭匈奴剿杀。
战场上瞬息万变,要是因为这些没有战斗经验的百姓掣肘,可就得不偿失了。
田畴挑选的十名乡勇都是善骑术的好手,迂回奇攻才是对付匈奴的办法。
徐无村有骑术训练的课程,也有良马在槽。
这些都是父亲屯田养殖、新式教育的成果。
父亲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对付敌人。
他常说要是哪天战火烧到了徐无山,乡亲们练好了骑术带足粮食方便跑路。
父亲给这门课取名为“生存”。
接着,几名年轻男子牵着一队强壮战马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名为赵普。
父亲在村里设置了不同的机构,负责不同事宜。
这赵普就是专职养马的村民。
田畴记得当日父亲问自己,专门养马的官应该叫什么?
田畴熟悉礼制,在宫里替皇帝养马的自然就是太仆卿。
父亲听后大喜,就准备唤赵普为太仆卿。
田畴听后大惊。
哪有你个乡野村夫,给村官取名九卿的?这是大逆不道之言。
在田畴的“据理力争”下,父亲妥协了。
给了赵普一个“弼马温”的称号。
至今田畴也不太明白父亲是如何想到这个名字的。
不过这弼马温赵普也确实有本事。
在父亲的指导下,他养的马个个“膘肥体壮”,赶起路来也是一日千里。
“子泰,务必小心!”
赵普满脸担忧,将缰绳递给了田畴。
“这是我棚里最好的马,名为‘安生’。”
“你要是打不过了,骑着它那些匈奴一定追不上你。”
田畴拍了拍“安生”,果然是一匹好马。
这是匹浑身漆黑的烈马,四肢强壮,是匹千里马。
眼大位高,可见它视野开阔,行动灵敏。
赵普是个很朴实的人,给他最爱的神驹起的名字就是他最大的心愿。
天下安生!
田畴郑重地骑上安生,和田二牛领着数十乡勇冲下山去。
一路上田畴看见了躲在屋里、藏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女人和孩子。
她们都知道,这些下山的男人或许一个都不会回来。
田畴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一定要让他们平安归来……
田二牛没有田畴这般心思细腻。
父亲和哥哥以前让他时时忍耐,今日终于可以大开杀戒。
他此次下山,心里只有两件事。
保护哥哥!
杀光匈奴贼!
田畴小队一路狂奔至山下,一路所见,火光四起,残垣断壁。
刚开春,山下村民刚刚犁好的田地,被匈奴的骑兵践踏得不成样子。
好在匈奴多骑兵,不擅长山道,所以还在山脚转悠。
田畴小队跟着破坏的痕迹和地上的马蹄印,追了数十里。
终于在前方的小村前发现了匈奴兵。
匈奴人正在拿着火把围着小村绕行,他们要把村庄焚烧殆尽。
田畴离匈奴不过百米距离。
田畴数了一遍,这支匈奴兵大概只有二十几人,身后还牵着数十个衣衫褴褛的女人。
看样子是他们从大汉掠夺而来的百姓。
田畴不想跟着自己的乡勇受伤,示意他们先按兵不动,商量一下战术。
哪知田二牛看见匈奴就已经是咬紧牙关,按耐不住。
双手各持一把几十斤重的镔铁轧油锤,双腿拍马,就冲了上去。
“匈奴贼!吃你爷爷一锤!”
二牛如下山猛虎,势不可挡,田畴阻止不及。
“各位先在此伏兵,我去引那些匈奴贼过来!”
田畴也只得先让乡勇们在此设伏,自己拍马去支援二牛。
这个莽夫!本就寡不敌众,打仗能有这么打的吗?
田畴在心中大骂自己这个愚蠢的弟弟。
谁知接下来的一幕令田畴惊呆了。
只见田二牛双手上那对镔铁轧油锤耍得是虎虎生风,配合腰下强壮的高头大马冲入匈奴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虽刚刚初春,但田二牛本就是一年四季不穿上衣。
浑身壮硕的肌肉隆起,虎背熊腰的田二牛在匈奴人面前如同有钢筋铁骨般,令匈奴骑兵个个胆寒。
嘭!
嘭!
……
田二牛不断挥舞着铁锤,每一锤砸在匈奴人身上都发出沉闷的声音。
有的匈奴骑兵被一锤子砸下去,连胸腔都凹了进去,有的面目全非已是辨认不出本来模样。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二十多个匈奴骑兵只剩下区区五人。
剩下的匈奴人几乎是吓尿了裤子。
别说他们了,就连田畴也是被惊得合不拢嘴。
原本已经拿在手上的英雄画像,又被田畴塞回怀里。
这……
我还没大显神威呢,你怎么就全杀了……
眼下已经不需要“杀神”了。
眼前的田二牛怕是比杀神还杀神!
“二牛,慢着!”
田畴出言喝止了二牛的继续屠杀。
二牛正是杀得兴起,但听到了哥哥的呼唤,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两把已是猩红色的铁锤没有放下,指着为首的那名匈奴人。
那铁锤很有威慑力,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在他的头上。
“你们从何而来?要去何处?”
那名匈奴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我们是左屠耆王的部下,正在回部族的路上……”
左屠耆王?也就是汉人常说的左贤王。
左贤王是匈奴的贵族封号,一般被认为是下一届单于的继位者,在匈奴部族里拥有极高的地位。
田畴并不在意什么左右贤王的身份,指着躲在残垣断壁下的那数十位女性。
“她们又是谁?”
“这是我们百长献给左屠耆王的奴隶,都是在中原抓的……”
“我们百长就在渔阳城附近,杀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这位匈奴骑兵满脸惊恐,一边求饶还一边威胁着田畴。
他用尽了一切话术,想要活下去。
田畴脸色阴沉,看着那些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女子。
冷哼一声,一剑刺穿他的喉咙。
“我大汉子民,岂能做你匈奴贼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