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定义一个人的存在？

档案库的身份备件、独一无二的基因、创造的价值、从小到大的记忆、思维方式、一生的经历...

很久以前，夏若就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没有梦想，也从不曾努力过。

唯一想做的，只是活着，无论是方便面还是帝王蟹，别墅还是廉价出租房，像只小强一样，只要饿不死就可以适应。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过上舒适的生活，除此之外，别无所愿。

白天可以跟身边的人开怀大笑，畅谈近期的热门时事，紧跟时代新梗潮流。

夜晚独自坐在窗前，注视街上霓虹闪烁，人来人来，欢声笑语，打街骂巷。

亲人、朋友、恋人、同事...似乎都没有比他自己活着更重要，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最后却因为救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而死。

被车撞飞的时候，除了疼痛，没有任何多余情绪，他能感受到身体渐渐冰冷，视线变得昏暗，再也听不见嘈杂的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就剩下他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快死了，生命在一点点流逝，逐渐感受不到疼痛，但他既没有恐慌，也没有为自己生前做了一件好事而感到喜悦。

就像深夜时，看着城市夜景入睡那样，不去思考，没有烦恼。

想活的念头当然还有，但并不强烈，若是有机会活下去，就活下去，若是没有，就坦然面对。

“我是谁？”

“夏若...”

“我是谁？”

“屠龙兵器...”

“我是谁？”

“夏若...夏若...我就是我自己。”

声音渐渐消失，夏若就这么在心中自言自语，自问自答，做出想要的选择，坚定选出的答案。

“灵魂是谁，不重要，现在活着的仍是我，这不就足够了吗？”

名叫夏若的人已经死去，没有痛苦，没有遗憾。

但他还活着，这里很多人都认识他，芬格尔偶尔会串寝来蹭夜宵，楚子航会借给他笔记，给他带路的蕾娜，邀请他参加宴会的恺撒，食堂辣酱一点都不辣，钱包里还有五百四十二美元，对了，芬格尔这家伙还欠他钱。

在这里，他被人感知，会有新的记忆，认识更多的人。

就存在于这里，还活在这个世界。

夏若从自我否定中清醒过来，视线中是一片火海，像是能从火焰中看见自己，异常温暖的青铜地面。

还有严阵以待的守夜人和昂热，毫无疑问，只要夏若出现问题，他们会立即上前制服。

在他们眼中，夏若突然就跟失了魂似的，怎么喊都没反应。

昂热和守夜人默契拿出武器，与炼金大阵建立链接，做好开战的准备。

“别紧张，二位，我只是有点小迷茫。”夏若摘下面具，耸肩微笑表明他还没失心疯，也没有乱杀的打算。

“小迷茫，介意和我们说下吗？”

副校长收起炼金左轮，熟悉的语气，对味，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昂热也放下炼金刀，但是右手挨着身体，握着那把随身折刀，脸上释放出笑意，“为学生激活，是老师应尽的责任。”

先稳住人，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直觉告诉他夏若没有任何杀意，但多年的本能依旧让他保持警惕，人性太复杂，不得不防。

五十年前，昂热曾解救过一个女孩，任务目标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混血种，女孩由他抚养长大，他们设计杀死目标后，在目标的家里找到的她。

就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上的动画片看，女孩没遭到任何伤害，情绪也很稳定。

然而就在带她出门的时候，女孩忽然暴起，拿着一把水果刀刺进离她最近的专员后背，飙出鲜血溅了她一脸。

但她依旧很平静，反而是奇怪身边的人为什么那样看着她。

后来昂热才明白，女孩的世界观跟他们完全不同，被那样危险的人抚养长大，怎么会有正常人的认知。

父女两人经常玩一个不许出门的游戏，谁要出门，又必须挨上一刀，在女孩看来，只是个游戏，甚至是习惯，就像说‘我出门了’一样。

她比她的父亲更加强大，尤其是治愈力

昂热理解女孩刺伤人的原因，但并不原谅她，也不准备改变她，堕入深渊的死侍无法改变，于是他杀了她。

从那以后，昂热面对任何人，从不放弃警惕。

“校长，至今为止，支撑你的动力就只有屠龙吗？”夏若问道。

“是的。”昂热坦然承认，“和我同时代的人，没有几个人还活着，剩下的人也早就退居幕后，只有我还一直奋战在一线。

不是因为我的血统比他们优秀，而是因为我有野心，彻底埋葬龙族的野心，不是梦想那种模糊的东西，是我要达成的目标。”

很多人都有梦想，有的异想天开，只是空中楼阁，也有靠努力就能实现的。

但目标不同，是真正想要实现的事情，梦想考上剑桥和大学目标是剑桥，两者的意义并不相同。

“校长有遇到过初代种吗？”夏若接连问道，“你知道祂们的实力有多强吗？”

“算是见过面，但完全没交上手，很丢脸，祂只是随手一击，我却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昂热自嘲道，“很强大，仅是刚刚复苏的状态，便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唯有初代种才有这种力量，冷静的思维，熟练的战斗技巧，很难想象有人能够正面杀死祂，光是站在祂面前就得用尽全力。”

“既然这样，你还觉得你能覆灭龙族？”夏若不明白，昂热作为混血种来说，强大到离谱，可在完全苏醒的初代种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被路明非两兄弟葬送的敌人，根本称不上是真正的龙王。

康斯坦丁是个早产儿，性格懦弱，还一心想着找哥哥，诺顿则完全被愤怒冲昏理智，连龙躯都不孵化。

芬里厄的智商等于三岁儿童，一半身体还卡在岩壁里，耶梦加得，当夏弥当久了，还把自己搞成精神病，本身战力就不算高，打赢楚子航后还莫名其妙来个最后的拥抱。

赫尔佐格...那恶心的家伙真称得上是白王吗？夏若一直怀疑所谓的白王圣骸究竟存有多少力量。

“人形态初代种的威能你已经见识过，孵化龙躯后的四大君王呢？更别说四大君王都是双生子，还有没有苏醒的黑王...等等，覆灭龙族，你真的做得到吗？”

夏若想从昂热那里得到答案，让他坚持下去的理由。

“你好像不明白，难道因为困难就不去做吗？确实，我想覆灭龙族，但龙族却不一定消灭人类，但我还是选择消灭所有的龙族。

就算是粉身碎骨，最后依然失败，我也还是会怎么做，有句老话，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算敌人真的是神，那又如何，我的亲友都死在路上，他们没有说为我报仇这种话。

而我想要消灭龙族，也并不是为了给他们报仇，只是我想这么做而已。不到最后，怎么知道没办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