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成岳看着倒在泥泞中的亲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喝道:“你说什么?”
那亲卫沙哑的声音又大声道:“武仙叛乱,都元帅府遭袭,快,快禀报都元帅!”
关成岳脑袋“嗡”一声,一阵心悸,喝道:“王先生呢?耶律忒末将军何在?郭必图将军何在?”
那个亲卫强行支撑赶到这里,一口气喘不过来,定了定神道:“王先生遇袭,被擒了,耶律忒末将军还在城中与叛军对峙。”
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撼,关成岳一时都接受不了。他们只不过出城一天。傍晚时分王守道曾还派人从真定府传信过来说一切正常,怎么这还不到半夜真定就出事了?他赶忙对身边几个亲卫喝道:“快带他去见都元帅!”
听得武仙反叛,帅府被夺,史天倪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今日本是他设伏武仙,不料却中了武仙调虎离山之计。方才庙外的马蹄声不但是疲兵之计,也是缓兵之计,让他们停在这破庙之中,而真定已经是天翻地覆。
那个亲卫喝了几口水,此刻也缓过神来。史天倪还算镇定,喝问道:“你从哪个城门出来的?”
那个亲卫道:“我们从西门冲出来的,东、北两城已经被叛军拿下,耶律忒末将军守西门、耶律天祐将军守南门,守军还在与叛军激战,请都元帅尽快回真定主持大局。”
耶律忒末与耶律天祐两人也是史天倪心腹大将,手中兵马也有数千,甚是精锐。他们镇守的西、南两门还未陷落,史天倪心下稍定,只要在破城之前赶回,局势还有挽回的余地。
史天倪沉声道:“城中众将如何?郭将军在何处?”
亲卫道:“夜间武仙以王先生名义召集众将到帅府议事,郭将军此刻恐怕凶多吉少。”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沉默,这些亲卫家人都在真定,此刻真定出了乱子,想到自己的家人恐怕也会遭毒手,心下都是骇然。
关成岳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们在路上没有遇到埋伏?”
“耶律忒末将军让我们尽快找到都元帅,我们十几个人一起往此处赶,我看到这里有火光就过来,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埋伏。”
边上一个亲卫将领道:“都元帅,我们现在冲出去,即刻回真定平乱。武仙叛乱必然已经筹划多时,城中凶多吉少,迟了就来不及了。”
另一个亲卫将领也说道:“武仙在城内叛乱不会有太多心腹跟随,现在庙外的叛军肯定是人少没法埋伏,故此才用缓兵之计拖住咱们,咱们得尽快回真定平叛。”
“不可!”关成岳打断那个将领的说话,“现在外面漆黑一片,不知道有没有埋伏,也许是敌人故意放人进来,引诱我们尽快出去,路上设伏。”
“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关成岳摇摇头:“只要都元帅安全,真定迟早能拿的回来,千万不可冒险,不如等到天明再出发,以不变应万变。”
刚才说话的将领大声道:“城中还有许多将士忠于都元帅,只要都元帅现身,将士们必然反正,现在我们赶回去夺了四个城门,武仙就成了瓮中之鳖。若是迟了四门都让武仙给夺了,那就错失良机了。”
众人争论不下,一齐看着史天倪。
史天倪平常杀伐果断,这时候却是犹疑不定。今日从出城到现在一幕幕在脑中浮现,他发现每一步都在武仙的计算当中,若是现在杀出去肯定是要冒险。等到天明自然可以快速行军赶回真定,但就怕真定已经被武仙拿下,到时候就算自己再去找援军,这脸面也丢大了。再说武仙要掌控真定肯定要把心腹放在真定,外面就算有什么埋伏肯定也没多少人。
他思索了片刻,拿定主意,吩咐道:“备马,立刻回真定平乱。”
关成岳长叹一声,也不再说话。退到各个殿中去吩咐各处亲卫。他是史天倪的心腹亲卫将领,因此尽管雨下这么大,周围又是一片漆黑,他仍然一丝不苟,带着两个亲卫逐个殿吩咐交待。走到后殿,那是放马匹的地方,顶棚漏雨,那些马匹经过一天的击鞠早已经疲惫,他入庙之时已经吩咐士卒给马匹喂夜草,续养马力,如今已续养马力多时,一会儿出发马力应当还是充足的。
关成岳一路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待冒雨拐到殿外,却不见站岗的哨兵。他心中发怒,可定睛看去,只见一边屋檐下有个士卒拄着杆长枪站在那儿,头垂着似在打盹。他叹了口气,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夜里哨兵在雨地里站得久了,见雨太大了躲一躲也是常事。
只是正常情况下,当上司过来巡视,那些哨兵闻声肯定就马上迎过来,可这个士卒依旧还在打盹,好似真得睡着了一般。关成岳怒从心头起,但现在危急时刻,也无法发作,心中暗想等到事情平复,一定要处罚这个哨兵。他对身边一个亲兵道:“过去,喊他一声,让他激灵点,别打盹误事。”
那亲兵答应一声,走了过去。这时雨下很大,这亲兵冒着雨出来巡逻,本就逼了一肚子气,这回要淋着雨,还要踩着地上齐脚腕深的泥水去叫那个哨兵,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走到屋檐前,伸手去拍那人的肩,说道:“喂,你怎么回事……”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个看似在打盹的哨兵忽然抬起头,右手如闪电般伸出,一把漆黑的短刃已深深没入了这亲兵的前心。这一刀又快又狠,刀锋一下刺破了心脏,那亲兵话未说完,便已绝气身亡。
那刺客将刀刺入那哨兵的身体并没有拔出去,因为若是一拔刀,伤口的血马上就会喷出,溅得四处都是,立刻就会被来人发觉。
也正因为没有拔刀,关成岳的视线被那个亲兵的尸体挡住,在后面不知出了什么事,心道:“这亲兵怎么回事?”他远远看去,只见那亲兵话也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和那哨兵脸对脸站着,离得很近,好像在交谈着什么。他皱了皱眉,对另一个亲兵道:“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带着亲兵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