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冲地走出埃莉诺的卧室后，埃里克直接来到马厩前。

途径操场时，卫兵们看着从未见过的生气男爵，都面面相觑。首席骑士伍德，想说些什么。可还没张开口，埃里克就已经走远了。

他连忙示意，让身边的罗恩跟上去。

可胆小的罗恩哪里敢过去，伍德直接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不得已之下，罗恩迈着小碎步跟上了埃里克。

这次不用马倌，埃里克自己给巴顿爵士上了马鞍。刚出马厩时，罗恩跟了上来。

“主子，您要去哪啊！”

“你来吗？”

一句话，让罗恩哑口无言，他利落地给自己的马套上马鞍，跟在巴顿爵士后面。这样，埃里克的心情才稍微好点。

他攥着缰绳，夹紧马腹，一下子就来到了城堡门口，又飞驰出了城堡。

罗恩不敢多说，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骑着马，穿过了威尔兹的街道。出了威尔兹镇后，埃里克仍未减速，反而加速朝着东方驰去。

“主子！等等我！”罗恩的骑术不佳，马又不好，根本赶不上埃里克的速度。

“主子！等等！等等啊！”

这时候正是下午，一路上，埃里克没有说话。

直到太阳西斜，两人赶到了伊尔河边。

这是一处略高于河面的丘陵。埃里克在这停下了马，他一个人看着静静的河面。

这时候已经是太阳西垂。在埃里克身后，是漫天红霞。在他眼前，东方已经有些灰暗，隐隐有几颗星星挂在天边。

大地也暗淡起来，河流上却波光粼粼，映射着最后的阳光。

伊尔河缓缓向南流淌，埃里克就这样平静地看着它。

不远处的一颗巨大橡子树下，立着一个十字碑，后面是一座颇大的丘茔。

埃里克隔着老远看过去，始终没有接近半步。

过了好一会儿，红霞已经退下，星月更加明亮。继而万籁俱寂，只有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奔驰而来。

罗恩勒紧了缰绳，他的马两蹄腾空，好在还是停了下来。

“主子……”罗恩刚想说什么，却又识相地把嘴闭上。如此反复再三，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反而在埃里克身后溜了溜马，等待着埃里克回过神来。

城堡里的传言，真是没来由。罗恩心里埋怨着。

直到星星布满威尔兹的天空，埃里克才开了口：“罗恩，你说埃莉诺漂亮吗？”

“啊？这……不太好说吧……”罗恩当然不敢说。他了解埃里克的脾气，他已经猜到，他想娶了埃莉诺。可他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位男爵受了刺激。

“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那我就说了。”罗恩清了清嗓子：“要说美貌的话，那一定莫过于阿芙洛狄特，传说她经常降落在情人的眼中。还有人说她经常幻化成美貌的女子，引诱旅者。”

“但我想，她一定是在某个时刻，降临在了埃莉诺女士身上，才让您深深地爱上了她。”

罗恩感觉自己说得很好，很想给自己鼓掌。

埃里克却摇了摇头：“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说了。”

“不是，主子！”罗恩大胆问道：“如果您已经打算好了，为什么不把它变成现实呢？”

“这不是强来的事情。”

“可事情办成了，还用在意过程吗？”罗恩说道：“别说是您这样，奥多的古老传统可是抢婚呢！男女双方可能来自于不同部落，更有甚者还可能是仇人。”

“就算这样，他们大多也能很好地过完一生。怎么到了您这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了！”

“罗恩！你胆子可真大！”埃里克道：“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立刻把嘴闭上，以免被自己的主人捆住，堵住嘴巴，丢进河里。”

不远处河水流淌，水声更加明显。

罗恩却没闭上嘴：“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奸佞的臣子知道什么时候闭嘴。忠诚的臣子知道什么时候张口。”

“你这一套套都是和谁学的！”埃里克有些纳闷，平时看上去憨憨的罗恩，怎么学会吊上书袋子了？

“都是我自己琢磨的，您跑得太快，我一个人在后面跟不上，当然胡思乱想了些东西。”罗恩挠了挠头，又对埃里克道：“要是您愿意，今晚就直接安排结婚。”

“罗恩！”埃里克大声叫住罗恩。

“你还记得骑士的誓言吗？”

罗恩为之一振，他还以为埃里克要册封自己，瞬间打了鸡血，吼道：

“我没忘！”

“我会善待弱者！我将勇敢同恶人战斗到底！我会为不能战斗的人而战斗！我会帮助那些呼唤帮助的人！”

“我不会伤害任何女士，我会帮助我的手足兄弟，我会忠于朋友，忠于爱情！”

“很好！你没忘记！你牢记骑士的使命，却不遵从！”埃里克回怼道：“这就是你不是骑士的原因！”

“可……”罗恩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埃里克制止住。

“听！”

随着埃里克话音落下，天地之间再度归于沉寂，真是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罗恩刚想说什么都听不到，埃里克又示意他仔细聆听。

“听到了吗？”

罗恩什么都没听到，却没回答。

是的，他突然想明白了。

就像自己不理解埃里克为什么突然跑到河边，就像他听不到埃里克让他听的声音。或许他真的不能解决埃里克面对的问题。

“好了，我们走吧。”埃里克打了个寒颤。晚上伊尔河边的风很大，吹得埃里克有些冷。

这次，罗恩没在说话，跟着埃里克回去。

回去的时候，埃里克一点都不着急，甚至罗恩都在催促了。

两人回来得很晚，甚至连镇子大门都没进去。

不过，也不需要等太久。

马上，天就亮了。

等到威尔兹镇内鸡叫声连绵不断的时候，东方出来一抹光亮。威尔兹的镇门也被打开。

青灰色的阳光照在清晨的威尔兹镇，巴顿爵士脚步轻盈。

一夜没睡的两人格外地有精神。

回到城堡后，埃里克连门也没敲，直接进了埃莉诺的卧室。

他把外衣脱掉，钻进了埃莉诺的被窝。

他伸出手去，想要把女人揽在怀里。

埃莉诺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吓得直接坐了起来。等看清来人之后，埃莉诺的脸一下子红了。

“嘘！”埃里克让她噤声。“我为我之前的鲁莽道歉，但现在，我要对你图摸不轨了。”

“什……”话还没说出口，埃莉诺就被埃里克捂住了嘴。

日中正午，外面卫兵的操练声再次打扰了埃里克的美梦。他坐了起来，正好看到那双想把他杀了的眼睛，那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

“埃里克！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女人很冷静。

埃里克看着眼前的女人，眼里充满了心疼。他立刻夺回了女人手里的剪刀，把女人搂在怀里。满怀深情地对她说道：“我说过，我不介意。”

“你真的不介意？”女人这次似乎听进去了。

她也知道，自己对埃里克是怀有好感的，甚至在昨天，她说得那句话也是真的。此时，听到了埃里克的承诺，她陷入了两难。

“你向我保证。”

“我保证。”埃里克举起右手，起誓道：“如果我真的介意埃莉诺腹中胎儿，就让我被……”

“不许说！”埃莉诺情急之下，吻上了他的嘴。

这个举动，让埃里克眼神一亮。他激动地抱住埃莉诺，又怕伤到了其腹中的胎儿，于是反手把埃莉诺揽到身前。

感受着女子的体温，埃里克欲仙欲死，他把鼻子放在埃莉诺的脖颈旁，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

他的手，摩挲着埃莉诺的小腹，他对里面孕育的生命，带着最复杂的感情。

“埃莉诺，我要娶你，我想尽快办下婚礼。”埃里克说道：“我想和你去阿布雷恩举办婚礼，最好能让你的父母也参加。”

这句话让埃莉诺神色一滞。

埃里克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于是道：“其实在威尔兹办也行，都听你的。”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埃莉诺有些失落：“我不配做你的妻子，我已经失去了贞操。更何况我还怀着你兄弟的孩子，怎么能参加和你的婚礼？”

“你怎么不配，你……等等！你说什么！”埃里克突然一愣，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你说你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

埃莉诺奇怪地问道：“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这当然是厄德的孩子，我是他的妻子，当然怀的是他的孩子。”

她继续说：“其实我早就感应到了他的存在。不过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你会不会伤害他。”埃莉诺摩挲着肚子：“万幸，你容得下他。”

“不！不对！”埃里克心里慌急了，他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如果说埃莉诺怀着的是厄德的孩子，那我都干了什么！”埃里克不敢再思考下去。他想逃出埃莉诺的房间，就像这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

他难道能对埃莉诺说：对不起埃莉诺，我以为你遭受了别人的强暴，怀上了恶人的孩子。我并无异损伤你的贞洁，请把我刚才说的话忘掉吧！

他抱着埃莉诺，久不做声。

胳膊上仍旧传来柔软的触觉，鼻子仍旧闻到她的体香，少女依偎在他的怀中。

他就这样静静坐着，待在厄尔骑士遗孀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