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都有各房的主意,此刻要属焦头烂额的怕是只有书房里的温启骁了。
宽大的书桌上是家仆搜集来的歌谣曲子。
短短两天的时间里,传遍了大街小巷,版本都出了好几个了。
从一开始的‘温小六爱萧郎,不惜下药成真郎,真郎真郎不搭理,温小六锁闺房,羞羞羞,哪里还敢出闺房?’到后边直接把温小六换成了温家庶女。
温启骁只想到这两天上早朝同仁们意有所指耐人寻味的眼神,胸口便烧起熊熊烈火,急得都要火烧眉毛了,他“啪”地一声用力捶在书桌上,“这些个狗东西究竟都是谁传出去的?”
垂立在下首的严管家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无形的威压,小心翼翼答道:“侯爷,已经在调查了。”
“调查调查!调查出来又怎样?你是不知道你老爷我今天遇上萧二郎那厮,笑得贼眉鼠眼,就差说一句这个萧郎到底指的是谁,他那般都能做我女儿爹的人竟敢还想肖想我女儿!简直不要脸!”温启骁越说越火大,一张脸涨得通红。
自家女儿清誉就被这么些歌谣给毁了,换了谁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书房里气氛一度低到零点。
严管家微微抬了抬眼睑,看了眼温启骁的脸色,尝试着开口:“……侯爷,那……去萧家说亲的事情……”
“说?说什么说?街上都传成什么样了,他萧家人是金饽饽啊,非得嫁萧家不成?!”
这……
发展趋势怎的同大夫人与大姑娘预定的想法越来越偏离了呢?
严管家闭了闭嘴,又艰难开口:“可,若是不与萧家联姻,六姑娘的清誉有损,这以后再寻个好人家怕是更难。”
温启骁沉着一张脸,要气疯了,“你现在叫你老爷我如何同那萧家去说?多少双眼睛就看着本候家姑娘们的亲事,他们萧家纹丝不动,难道真要我温家舔着脸凑上去?这小六就算是嫁过去了,夫家也是要瞧不起的!还有他们那老太君,就是个人精,这事都出了那么久了,还要咱们上门去给说法?要给什么说法?吃亏的可是咱们小六啊!”
温启骁说起这些就一通牢骚,就差捶胸顿足了。
真正是气到了…
这就是一件吃瘪的事情,最叫人郁结的事情就是温启骁还不得不认了这个瘪,必须去说亲,总不能叫小六真的低嫁。
温启骁想到此顿时咬牙切齿,气得头痛胸闷。
严管家乖觉地听着温启骁发脾气,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生这么大的气,他竟然越听越想笑,都要憋出内伤来了…
老爷在这个家里,说是地位最高的,可活得和夹心饼干有什么两样?
真是又可笑又可怜~
…
…
落日西斜。
“哈哈…哈哈……清丽,奶奶就知道,你最会哄奶奶开心。”萧老太君坐在化妆镜前,微弯着腰站在老太君身旁的女郎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红唇微微弯起,细心伺候老太君梳妆。
“奶奶,您可别取笑我,我这梳头的技艺粗糙,还是奶奶您好看,再戴上这宝钗,真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呢。”
“哈哈…瞧瞧咱们清丽小嘴可真甜。”
“……”沈清丽谦虚一笑。
“来,清丽,陪着我说说话,路妈妈已经去请尧锁过来了。”
尧锁是萧庭深的字,萧庭深小时候体质并不好,容易生病,于是找了算命先生,取名尧锁,萧庭深的父亲名萧尧。
尧锁,尧锁,紧紧所在父亲身边,牛马鬼神都带不走。
“奶奶——”沈清丽听到萧庭深的名讳,不觉更是娇羞一笑。
“诶呀,清丽,你是奶奶的亲外甥女,奶奶还不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
听萧老太君这样讲,沈清丽一张脸都红透了,像是煮熟的虾子。
“城里不论传成什么样,奶奶心里都有数,以后的亲孙媳妇,奶奶心里更有数。只是,尧锁的腿……”萧老太君说着便亲昵地握住了沈清丽的柔夷,轻叹一声,又道:“倒是委屈了你。”
沈清丽,沈家嫡女,年十六,与萧庭深年纪相当,正是说嫁的年纪。沈家重点培养的女孩,端庄俏丽,以沈家家主的意思,是要挑选高门入嫁的。
萧庭深腿当初没事时,便有意嫁入郡公府,可如今萧庭深腿残,沈家家主主意已动摇,却没想到沈清丽自三年前第一次见过意气风发的萧庭深后,便芳心暗许,再也放不进其他人,坚定不移地要嫁给萧庭深。
萧老太君知道沈清丽的心意后,便更心疼这亲外甥女了。
“奶奶,清丽和您说过很多遍了,清丽不在乎。”沈清丽面容坦诚。
“诶诶——”萧老太君疼惜地连连点头。
祖孙正说着话,便听门口传来木轮碾压着地面传来的低沉声,不消一会,就听门房传话,“世子到。”
门帘挑起,马将军推着萧庭深进了前厅。
萧老太君也同沈清丽移步至前厅。
萧庭深对上萧老太君慈祥的容颜,唇角微勾,“奶奶。”漆黑的双眸瞥了眼搀扶着老太君的沈清丽,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示意。
沈清丽再次见到心中心心念念的人,眸中亮光点点,羞涩一笑,规规矩矩福了福身,“庭深哥哥。”
萧老太君见着爱孙,脸上的褶子更深了,笑道:“尧锁,近些日子睡得可好?奶奶见你气色同前两日相比,好了不少。”
“老太君,您也这么说?”马将军听老太君也这么说,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是啊,之前见你,我总看尧锁眼下总是乌青一片。”
“老太君,您也看出来了?近日世子腿疼有所缓解,总算近些日子睡了安稳觉,休息好了,这眼下乌青当然就少了。”马将军语气轻松,只要世子能安安稳稳的,谁都没他高兴。
萧庭深唇角淡淡勾起,眸光微动。
“是吗?那可是太好了。尧锁看来是在慢慢变好啊。”萧老太君听后,心里感到欣慰又激动,双手亲昵地握住萧庭深的手,眼尾扫了眼迷恋偷看着自家孙子的沈清丽,会心一笑,又道:“尧锁,奶奶叫你来,正好有事同你商议。”
“奶奶,您说。”
“是这样的,你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奶奶帮你看了,倒是有几家合适人选,想与你商定了,修书一封给你爹爹,将你亲事给定了,你看如何?”
萧庭深听萧老太君这样说,视线下意识地瞥了眼沈清丽。
这种说亲之事本该是关起门来商议,现下多了个外人是什么意思,萧庭深何其聪慧,一眼便看懂了奶奶的意图。
萧庭深拧了拧眉心,正要回话,小腿处猛地传来一股子痛意,这种痛意深入刻骨,痛得他额头上瞬间起了一层汗意,双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青筋暴露。
“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