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和油饼的香气飘满暮家的院子,连后院的两个老太太也闻见了。
同样的味道,惹来不同的表情,二奶奶的脸上是喜色,她喜的是小烟儿有好吃的了。她奶奶的脸上则是怒色,怒的是有好吃的居然不先孝敬她。
梁氏一看桌子上的东西就明白了大概,先将钱袋里的钱倒出来数,五个一堆放着。暮丰进来帮忙数了,一共还剩二百二十文钱。
买了这许多东西还剩下这么多,这才是第一天!暮玲趁机说:“娘,这生意做得,我想以后日日都去。反正那官道旁来来往往的人多,不用非等集日再去。”
“那地里的活儿咋办?”
“离收秋还早呢!说不定到时候咱就能买上牲口了,就那二亩地,两天就收拾完了!”
暮烟也在一旁说:“到秋天我的鸭子就能下蛋了。”
梁氏和暮玲一起笑着说:“是,那又是一笔收入。”
连暮丰都被她们的激情感染了:“赚了钱买挂大车,那才气派。”
“再盖几间新瓦房。”
一家人陷入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中。梁氏看看桌上的油饼有五六个:“丰儿给你奶奶送个油饼去。”
暮丰一脸不高兴:“给她送啥,她又不缺吃的。”
“缺不缺是她的事,给不给是咱的事,送去!”
梁氏夹起一个油饼放进盘子里,暮烟又说:“也给二奶奶一个。”
“不行,北屋才是你亲奶奶。”
“可她一点都不亲!”
“那也是你爹的亲娘,得敬着。”
暮丰着急吃饭,端了盘子跑去后院,回来的时候脸色更难看,不用问,那老太婆没给好脸色。梁氏心里清楚,也不想问了徒增烦恼,便叫儿子快吃饭。
暮丰还是忍不住要吐槽:“下回就吃剩下再给她,不,剩下也不给,我还留着下顿吃呢!”
这么多年,梁氏早习惯了,她也不恼,反倒笑着:“她都是土埋到脖颈的人了,跟她计较个啥,咱吃好东西的日子长着呢!”
吃过饭,暮玲把锅刷干净烧水,梁氏配了腌咸鸭蛋的料,暮烟坐在一边看着。
“娘,我许了那卖鸭蛋的妇人,让她每集送一百个鸭蛋,鸭蛋比鸡蛋个儿大,还便宜,以后咱就不腌咸鸡蛋了,只腌鸭蛋,鸡蛋就留着炒。”
五天一百个,平均每天才二十个,还有人想专门买咸鸭蛋呢!应该不愁卖不掉。
“可是咱没那么多坛子啊!一共就两个!”
“那我明日去镇上的时候,再买几个坛子。”
梁氏用手比划着尺寸:“挑这么大的,正好能装一百个鸭蛋,一坛子一波,我也不用再在鸭蛋上做记号了。”
“好,那再买四个,正好能倒开,若是卖得好了,再增加。”
暮烟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候提醒:“腌咸菜也要坛子,一年得用不少咸菜。”
暮玲附和道:“也是,等能腌的菜下来,娘你就多腌一点,反正咸菜也坏不了。”
暮烟又来补充:“还有酱!”
那母女俩笑着一同戳她额头:“对,做酱就要现在,天热才好发。”
说起酱,梁氏想着前两日做上的酱应该已经发了,起开坛子一看,果然,酱表面正此起彼伏地冒着小泡泡。用筷子一搅,下面很稀,还需要再加面。
回到灶屋,一边舀面,准备蒸了放入酱坛子,梁氏又叹口气:“咱这点白面,光做酱都剩不下多少了,啥都要买!”
暮玲笑道:“做生意都是有进有出,哪有只往里进钱不出本钱的。”
暮烟又及时补充道:“那是貔貅!”
梁氏在她肩上拍了一巴掌:“就你啥都懂,去睡午觉。”
暮烟站起来:“好,今晚我要去说书!”
反正也没费着家里的钱,她爱说就说吧!梁氏也懒得再管她。
咸鸭蛋要腌成得要二十多天,这些天都没有咸鸭蛋卖。梁氏想起暮烟说的茶叶蛋,她没吃过也没做过,但是听着暮烟的描述,就是先将鸡蛋煮熟再用料水浸泡。
为安全起见,先少做几个尝尝。熟鸡蛋好入味,那料水一定不能太咸。就着做晚饭的锅蒸了五个鸡蛋,料水里桂皮大料啥都有,就是没有茶叶,因为家里没有茶叶。
将蒸熟的鸡蛋皮敲碎,放入料水中泡着,明日一早再看究竟。
暮烟已经三天都没有去说书了,打麦场上,大家正在议论她今晚会不会来,暮烟便款步到了前面。
今日田先生和曹璋都没有来,大概是以为她不会来吧!所以也没有桌子。
没有桌子也不耽误讲故事,暮烟干脆也取了把麦草坐下,众人为了听得清楚,将她团团围住。
大家纷纷问道:“今日讲什么?”
暮烟因为今日赚到了钱,全家人都吃上了可口的饭,心情格外好。
“今日说说吕不韦吧!”
“谁是吕不韦?”
这些人大多不知道这个人,暮烟便从嬴异人入赵为质,吕不韦将赵姬嫁给他说起。
这段故事很长,简化了许多细节,还是足足讲了一个时辰,最后也只说到秦始皇统一六国。
“那吕不韦后来怎样了?”有人问。
“死了,被秦始皇赐死。”
“那他到底是不是秦始皇的亲爹?”
那时候又没有亲子鉴定,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暮烟轻轻摇头道:“那只有吕不韦和赵姬知道。”
她起身回家,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陆君铭,说起来,这两日都没有见过他。晚饭梁氏还是去做了,也没有听她说陆君铭走了。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别样的香气,是从灶屋传出来的。灶屋里还亮着灯,灶下有未熄的碳火。是梁氏在熬猪皮冻!这东西要熬很久。
第二天一早醒来,暮玲和梁氏已经在烙饼,她便去池塘边跑步。跑到陆家院子外,陆太公仍在打拳,远远看见马棚里的大白马还在,陆君铭还没有走。
暮烟大声叫了陆太公,却不见北屋门口有人出现,好生奇怪。
第二圈跑过来,太公已经去槐树下喝茶,暮烟忍不住进去问:“太公,陆君铭呢?”
太公指指屋内:“他病了。”
“什么病?有没有请先生看?”
陆太公摇摇头:“他不让请先生看。”
“那怎么行,有病就得吃药啊!”
“去看看他吧!”
太公朝屋里喊道:“君铭,烟儿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