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烟正害怕,听着前面好像有马奔跑的声音,她侧身躲在庄稼地边上观察,见一匹白马从陈钟村方向跑过来。
“陆君铭!”
“烟儿!”
听到这声呼唤,暮烟的心里一暖。
等大白马跑到跟前,暮烟走过去,眼巴巴等着陆君铭下马,将她抱上马背。
怕她害怕,陆君铭没有催马,大白马悠闲地“踢踏”着步子,还不时打个响鼻。
又一阵风吹过,庄稼地还是“哗啦啦”的响,暮烟再也不害怕了。
她将手里的纸包打开,借着最后一丝丝太阳余晖看见,里面是两大块冰糖。用手掰掰,掰不动,她张嘴咬了下去,咬下来一块,然后又咬成两小块,将嘴外面的一块拿下来,转身塞进陆君铭嘴里,另外一块自己吃了。
陆君铭一边咂嘴,一边说:“冰糖,这可是好东西,你从哪里弄的?”
“我师父给的!”
“当初是你抢了人家的营生,没想到还成了师徒。”
“是呢!事在人为,冤家宜解不宜结。”
陆君铭将下巴在她头顶蹭蹭:“你说的都对!”
暮烟忽然自己“嘿嘿”笑了起来,还将头往后仰,用头顶的发髻蹭陆君铭的下巴。
陆君铭莫名其妙:“你笑什么,是从你师父那里新学了什么好笑的段子,快说给我听,你很久都没有单独给我讲故事了。”
暮烟笑着道:“段子自然有,改日给你说,我是笑你。”
“我有什么好笑,听你娘说你去看师父还没回来,我便立刻来接你了!”
暮烟用后脑轻轻磕了磕他的下巴:“所以我要谢谢你!请你吃口水啊!刚才给你吃那糖是我用牙咬下来的。”说完她笑出了声。
陆君铭抬手在她的后脑上一推:“我当是什么呢!不就是你的口水,我乐意吃,百吃不厌。”
他若是打闹,暮烟倒不怕,可他这样说,暮烟倒语塞了。幸好天黑了,陆君铭看不到她的脸已经红成了晚霞。
到了村口,暮烟怕被人看见说闲话,非要下来,陆君铭只好将她抱下来,任她走在前面,他自己牵马走在后面。
将暮烟送到家门口,陆君铭才骑上马,跑过田间小路,沿着池塘边回了家。
暮烟回家,看见那个包裹和信还放在堂屋的桌子上:“姐,这钱怎么没给后院?”
暮玲在灶屋说:“咱娘说,偏偏到十五晚上再给,叫她多惦记一日。”
也是,钱不能留下,晚给一日总是允许吧!
“咱娘说了,明日中秋,买二斤肉回来炖了,还要买几块月饼回来祭月。”
说是祭月,最后还不是要落入人口,这自然是个好消息。
次日因为是中秋,人们大多在家里团员,又不是赶集的日子,所以暮烟她们的生意倒不好。于是早早收了摊子,去街里买肉。
一早就说好了让周掌柜给留的肉,两人拿上回了家。吃过午饭,梁氏将肉切了,用暮烟拿回来的冰糖炒了糖色,开始炖肉。
以前的猪肉没现在的肉这么好熟,要细火慢炖才好吃。
梁氏说陆太公叫了登云楼的菜来过节,晚上她就不必再去陆家做晚饭了。
闻着炖肉的香味,梁氏在院子里翻晒绿豆荚。绿豆是间种在高粱地里的,上面的豆荚已经有的熟透了,若是等到收割高粱的时候再收,那豆荚就该爆掉了,到时候豆子落在地里,可就收不回来了。所以在收割高粱之前,要将熟透的绿豆荚摘回来。
之前钟诚去换麦子的绿豆,就是摘回来的豆荚,打出来的豆子。
豆荚在太阳暴晒下“噼里啪啦”地纷纷爆开,再用手一划拉,爆开得更多,都不用再打了。将笸箩晃晃,豆子自然都落去下面,空豆荚浮在上面,抓出去就好了。
暮烟正坐在院子里看书,钟诚径自进了门来:“婶子,烟儿,我来送鸭蛋,估摸着你们的面也用得差不多了,我又送了五十斤来。”
说完他返回身去,取了大门口的门槛,将推车推了进来。来了多次,他都知道东西在哪里放着了,自己拿进灶屋将东西放好。经过这些次打交道,梁氏也确定他是个诚实的人,鸭蛋也不再回回都数了,反正每次都没有少过。
暮烟搬了小凳子请他坐,小声提醒他“牲口,租牲口”。
钟诚看着梁氏脸色还好,便说:“婶子,我听烟儿说你们想开荒地,秋后要租牲口耕地,我家有一头牛一匹马,都能耕地拉车,我想揽下这活计。”
梁氏白了暮烟一眼,是怪她还没有决定的事就到处乱说。
“那你耕一亩地多少钱?”梁氏问。
钟诚憨笑着说:“以前没做过这活计,也不清楚价,我就是想,牲口闲着也是闲着,能赚点总比不赚强。”
说了等于没说,讨价还价的过程,谁都不愿意先出价。暮玲知道钟诚来了,本来不想出来,可是在屋里听得着急,便出来说:“耕一亩地二百文钱,管人吃饭,管牲口草料,我向曹夫人打听过了。”
曹家地多,只有大强一个长工干活,农忙的时候经常要雇人,她说的价钱应该是公道的。
钟诚连忙答应:“行,就是这个价,哪日开工咱们再议。”
“这还真的要开荒?”梁氏还在犹豫。
暮玲劝道:“娘,开吧!虽说地薄些,可是多呀!那一片有十几亩呢!若是都开出来,过几年咱就真的能赶上曹家了,丰儿也好说媳妇儿。”
暮丰好说媳妇,对于梁氏来说,这是个百吃不厌的甜枣,对于暮玲来说,也是百试不爽的一招。
“那行,就听你的,开地!怎么也得等收了秋再说,今日我去摘绿豆荚,看着高粱穗子都泛红了,过了下个集日就割吧!”
“好!”暮玲爽快地答应着。
这时候陆君铭一路叫着暮烟跑进来,手里还举着两个鸭蛋:“烟儿,烟儿,你的鸭子下蛋了!”
暮烟从小凳子上跳起来跑了过去:“真的?这真是我的鸭子下的?”
陆君铭将鸭蛋交给她:“那还有假,我亲眼看见它们进了池塘边的草丛里卧下,等它们出来我去寻,就看见了鸭蛋,你摸,还热乎呢!咱们再去找找,说不定还有呢!”
暮烟手里的鸭蛋的确还有温度,陆君铭没有说谎。暮烟寻了个篮子提上就跑了,陆君铭紧紧跟着跑了出去,梁氏在后面笑道:“顶多三五个鸭蛋,提那么个大篮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