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宴会还在继续。
般莱纠缠着阿泱,她根本分不出身去追将军。
阿泱被灌了几杯酒下肚,迷离的眼神却不时盯着那道石拱门。
她本来还有些担忧,但转念一想,善后工作已经做完了,就算将军发现了异常,也与她无关。
再说,依着将军的脾气,哪有心思听什么解释?说不定怒火中烧,已经在‘惩罚’那个该死的中原人了!
只是……便宜她了!
阿泱愤恨地又灌下一杯烈酒,都没用其他人强迫。
等她喝完后,下意识又看了石拱门一眼,手里的杯子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这声音,惊动了其他人,也顺着阿泱的视线,看过去。
就瞧见他们英勇威武的大将军,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十几个糙汉子,喝的都是面红耳赤,眼神迷离。
根本看不清那纤细的人影长什么样。
只看到白花花的一片,孱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到。
啧,想必是那个中原来的小公主吧?
般莱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都说,嗝——中原人最讲礼节,公主这是瞧不上俺们边辽人啊!嗝——还得、还得俺们将军亲自去请!”
其他汉子也纷纷附和。
“就是!中原人,就是矫情!”
“将军啊,大夏公主瞧不起俺们,您还何必以礼相待?”
“要俺说,这阿泱妹子都比大夏公主强,将军不妨重新考虑将军夫人的人选?”
“瞧不起俺们边辽的,不配做俺们将军夫人!”
平日里,耶律烈对待这些和他出生入死的汉子,如兄弟一般,他们不懂礼节,也没有分寸,哪怕看到知道将军怀里的小娇娇,应该就是大夏公主,也毫不避讳地高谈阔论。
甚至还怂恿他们将军取一个婢女做将军夫人,也不要那大夏公主。
可以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云初暖哪里见识过这种阵仗,十几个壮硕如牛,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坐在那里对她指指点点,一个个还都很瞧不起她的样子……
她的脚步顿住,忽然迟疑的不想再上前。
有一种自己是小羊羔,莫名掉进狼窝的感觉。
等待着她的是什么,云初暖不知道。
但是未知才最可怕,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揽着她腰际大手,却忽然收紧,像是在警告一般。
云初暖恨恨地瞪过去,却瞧见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亮晶晶的,似在鼓舞她。
哦,原来是想给她勇气?
云初暖收起愤怒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扬起尖翘的下巴,缓步迈入宴会厅。
无论今后是走是留,她既然用了人家身体,就不能丢了人家的脸面。
我是大夏国的七公主。
我是大夏国的七公主。
我是大夏国的七公主……
重要的事说三遍,云初暖反复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宴会厅,说白了就是个露天的院子,摆了几张桌子,足以看出边辽人爽朗豪迈的个性,也没人觉得不妥,就连大王设宴都是这样的。
耶律烈改为牵着云初暖。
柔若无骨的小手落在他温热的掌心里,立刻就让耶律烈心猿意马。
粗粝的指腹在娇嫩的手背上蹭了蹭,得到云初暖的一个白眼。
耶律烈也不生气,朝她眨了眨眼,倒是没有再过分的举动。
而这一幕,刚好落在阿泱的眼中。
她的担忧害怕,瞬间转为妒火,盯着那张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脸蛋,阿泱紧紧攥着双手,这一刻无比后悔,刚刚因为太着急,没有将她的脸划烂!
狐狸精!
只会用一张脸勾引男人!
而更让阿泱如鲠在喉的,还在后面。
只见她爱慕不已的男人,牵着那女人的手,将她引到上首的位置。
她坐在主位,将军倒是在旁边随意加了个凳子。
似乎嫌弃板凳太冰太硬,他命人取来厚厚的皮草,铺在上面……
阿泱:“!”
十几个糙汉:“!!!”
看着将军的举动,所有人都傻眼了。
这哪里还是刚刚那个说‘去他娘中原人’的大将军?简直把那女人当成了眼珠子啊!
“将军!您这是何意?在羞辱俺们?”
“上首之位,唯有将军可以让俺位居于下!”
“将军可听过中原那位祸国妖姬的故事?”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个中原人,还是女人,坐在他们的上首,纯纯就是侮辱人了!
云初暖哪里知道一个座位,还这么讲究,刚树立好的信心便有些动摇。
耶律烈却在她的手背轻拍一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动。
他素来不拘小节,也不爱管后宅之事,但,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去他房里,对他的女人下手!
这让耶律烈恼火不已。
他有些后怕,万一还有下次,她连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是不是就要被人取了性命?
耶律烈的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般莱旁边的女人身上。
阿泱眼中的妒意还没来得及收起,便被他瞧了个一清二楚。
耶律烈勾起唇角,那笑意,却传达不到眼底,“你叫,什么名字?”
已经垂下头的阿泱,连忙抬起眼。
因为母亲是将军的乳娘,她在将军府就像个千金小姐一般,横行霸道,还自作主张处罚过将军的妾侍,也没有得到任何责罚。
所以阿泱不觉得将军会为了一个中原女人,而怪罪她。
她只是有点难过,将军竟然不记得她的名字。
不过没关系,现在注意到她,也不迟呀!
“将军,奴婢名唤阿泱,小时候经常跟着您一起玩呀,您还抱过奴婢呢。”
她羞涩地低下头,双手交叠在身前,扭捏地搓了搓衣角。
这一番明目张胆的表白,只要长个眼睛的人就能看出来,阿泱对大将军有意思,男女之间的意思。
偏偏,那个阿泱最想让他知道的男人,面色却如此平静。
“过来。”
就连语气,都是无波无澜的。
阿泱抬起头悄悄看了耶律烈一眼,以及他身边那个听了她的话,竟然无动于衷的中原女人。
阿泱心里有些纳闷,却还是迈着小小的步子上前。
“将军……”
她刚一开口,迎头砸来一串带着泥土的草根。
“这东西,可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