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铺子最近在西坊出了名,早上卖鸡蛋灌饼,平日里卖包子,最近又新出了豉汁凤爪和蒸排骨,虽都是一些平日里常见的食材,也没什么稀奇的,但经过那林家小郎君的手一过,怎么就变成如此美味呢。
买的人是络绎不绝,林小梦为此还做了排队的签子,上面登记着号码,一人一个,以防有人插队加塞,引起骂战。
也有人嗤之以鼻,其中不乏一些同行诋毁,那林家小郎君天天站店门口笑眯眯的,跟那坊间卖笑不要钱的兔儿爷似的,整个以色侍人嘛,哪里是饭菜好吃,分明是徒有虚名罢了。
以色侍人的兔儿爷林小梦正在店里操持,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客人也逐渐稀少,差不多该闭店做晚饭了,林小梦站起身正要去关门,不料一双粉面的绣鞋刚刚踏入店里。
“客官,打烊了。”林小梦也没看来人,就说了这么一句,听到耳边嗤笑一声,刚抬了眼皮,喲,熟人呐,这不是隔壁的李娘子,前几天还来过的。
虽然已入十月,李娘子穿了一身夺目的粉色袄裙,花蝴蝶一样扭着进了店,熟门熟路的寻了一个板凳坐着,翘起来二郎腿,那粉色的绣鞋面上也绣了一只绯红色的蝴蝶,下面是粉色的牡丹花,做工细致甚是活灵活现。
林小梦的绣工水平真是不咋地,如今嘉欣来了,竟也是个糊涂蛋,在绣花一事上颇无天分,做饭一事上却聪明的要紧,可见人人也都有不精通的事情。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果真是名言!
林小梦盯着绣鞋正在云游太空,耳听着李娘子在那里口若悬河,小妹端了一盏清茶,刚要退下,却被李娘子一把拿住,“哎呦,郎君的妹妹这么大了,倒是和郎君一样生的伶俐。”
林小梦回过神,温和一笑,当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微笑就对了,这招古今通用。
李娘子东拉西扯了一通,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郎君这铺子生意一日好似一日,如今又有个天大的喜事。”
林小梦眉毛一挑,她喜从何来?
李娘子笑道,“西坊有一户兰家娘子,最近天天来买包子,不知道郎君有没有印象?|”
兰家娘子?林小梦努力回忆着,来过店里的小娘子那么多了,怎么记得住,然后摇了摇头。
李娘子百折不挠,继续说,“就是那个下巴上有个美人痣的。”
美人痣?林小梦想起来了,那是美人痣?都快指甲盖大小了,难道不是媒婆痣?
倒是有这么个小娘子,下巴上好大一个媒婆痣,最近日日都来,每次都买2个包子,买完也不急着走,只是偷偷看着林小梦,若是二人目光相对,那小娘子就羞涩一笑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这些小娘子甚是有趣,咱也不吃人,你你说跑个什么劲,难道咱长得太吓人了?林小梦摸着下巴沉思着。
李娘子觑着她的神色似乎有想起来什么,便咯咯笑着说,“如今啊,那兰家想托我给郎君做个媒,兰家小娘子年方十四,年纪倒是相符,干活也甚是麻利,不知郎君意下如何?”
林小梦笑着摇了摇头,“儿尚未立业,怎能成家。”
李娘子连忙说,“那兰家有三家铺子,是个有钱的主,如今那兰家小娘子属意郎君已久,特意让我給郎君说,若是郎君不嫌弃,婚后可以分一间铺子给郎君,那铺子在西坊,又大又好呢。”
得了,直接挂牌标价卖身算了,林小梦干咳了声,先是笑着说,“如此好事,先谢过李娘子,儿父母早逝,在婚事上原是无希望的。”
李娘子闻言似乎有戏,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林小梦凑近些又故作为难道,“但儿有隐疾,怕是不能。”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下身。
林小梦语出惊人,那李娘子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顿时卡在了脸上,如一朵娇艳的花瞬间枯萎。
李娘子是匆忙逃走的,想着坊间流传的兔儿爷之说,不由得撇了撇嘴,这郎君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也罢,给谁做媒也不给这林家郎君做媒了。
自此坊间又开始流传林家郎君不举的传闻,来买包子的小娘子依然很多,但大多数都带了些同情的目光,还有几个泪光闪闪的,若是林小梦再温柔的笑,怕是要勾出小娘子的眼泪。
不举的林家小郎君,居然还能微笑面对生活!当真是个身残志坚的好儿郎,许多小娘子怒掷千金,多买了许多包子。
这话如玩笑般也传到了西坊,听说那有三家铺子的兰家小娘子哭了一天一夜,最后另寻了一户儿郎婚配了。
某天,温氏医馆。
神色淡然的温家小公子正在写字,耳朵听得底下的弟子正在讨论中午去哪吃饭。
“咱中午去东坊林家铺子吃蒸排骨吧,我听说这家特别好吃。”有个弟子兴致勃勃的说道。
天天不想着怎么研究医术,就想着怎么吃喝,这一准是自己那个吃货徒弟元真,温玉清无奈摇摇头。
“哎,我最近听说的一件事,有关林家掌柜的。”有个弟子八卦道。
“啊,什么,快说与我听,那林家郎君怎么了?”元真吃瓜的不嫌事大,一直追问。
“我听说有人给他做媒,那林家郎君给拒了,听说女郎家在西坊还有三家铺子呢。”那弟子如数家珍。
“啊,如此豪富,为何要拒?”元真不解。
为何,当然是因为那林家小郎君是个货真价实的女郎了,温玉清笑了笑,端起了一盏清茶。
“那林家郎君说自己不举给拒了。”那弟子说到此处连声叹息,甚是可惜。
温玉清一口清茶尚未咽下,差点喷出,连忙收敛心神。
元真也觉得此婚事告吹颇为可惜,又接着说,“那咱们去吃饭,顺便给他看看吧,年纪轻轻就不举,甚是可惜了。”
温玉清抬眼说道,“中午你们几个先留下随我一同出诊。”
啊,众人一片哀嚎。
温玉清拿起毛笔,脑海中浮现一张生动的俏脸,又是好笑又是摇头,这小娘子如此促狭,以后若嫁了人,脾性也难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