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警一把拉开门，两名中年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率先进来的中年男子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光滑油亮的头顶看上去就像一颗卤蛋插在了黑色的巧克力蛋糕上。

杰瑞夫走到房间中央后站定，史密斯从他的身后走出来，黑着脸站在他的身侧。

嘴角抿着一丝笑意，杰瑞夫用手指顶了一下黑框眼镜，微笑道：“很高兴见到你，林智先生，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此次梦境监督专员杰瑞夫，我身边这位是警局筑梦师史密斯。”

“梦境监督专员？”林智目光一闪。

杰瑞夫在逼仄的房间内迈了两步，解释道：“没错，权利需要关进制度的笼子里，我的工作就是全程监督筑梦师在梦境中的一切行为。”

摊了摊手，杰瑞夫继续说道：“梦境审讯可是个新东西，法律对它的约束还不够完善。”

虽然杰瑞夫说得有些语焉不详吗，但林智大概能懂其中的猫腻，无非就是虽然法律还未能跟上时代的发展，没有相关法规。

但梦境审讯太好用，权衡利弊后，为了避免筑梦师在审讯的过程中徇私枉法，所以就派了一个监督员全程监督。

“刚刚你睡着的时候，梦中经历的是史密斯特意为你安排的审讯……”杰瑞夫一顿，骤然笑道：“哈哈，瞧我这记性，林智先生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

说完，戏谑地看了身侧的史密斯一眼。

林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史密斯一脸阴沉，梦中史密斯穿着的黑色的狱警制服，现在则是穿着一件灰色夹克，除此之外，他的身高体型，五官和在梦境中没有丝毫的不同。

在刚刚的梦境审讯中，林智在没有任何帮助的情况下，绝境中逆风翻盘，成功识破梦境，并强行挣脱醒来。

杰瑞夫似乎难得看到史密斯这么吃瘪，又揶揄道：“史密斯先生，虽然梦境审讯失败了，但你的策划方案还有执行力我都是很认可的，你放心，我知道监督报告该怎么写。”

史密斯冷冷地哼了一声，没有接杰瑞夫的话，而是看向林智，阴郁的问道：“你以前受过反梦境入侵防御特殊训练？”

林智略显疑惑的眼神给出了答案。

看到林智没有反应，史密斯不死心，再重复问道：“你受过反梦境入侵防御特殊训练？”

“没有。”摇了摇头，林智反问道：“反梦境入侵防御特殊训练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看到林智疑惑的神情，杰瑞夫突然大笑，刺耳的笑声在狭小的狱室回荡，“我就说了他没有特殊训练过吧，训练过的人在梦中一开始映射就会反抗，根本就等不到你把他绑在电椅上。”

“哈哈哈哈哈……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史密斯，会栽在一个普通人手里，哈哈哈哈……”

足足笑了好一会，杰瑞夫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脑袋：“当一个人的脑子都不能藏秘密时，这对于有些人来说，可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就研究出了一套防御训练，专门抵御筑梦师。”

林智记起来，第一代筑梦师柯布在侵入财团继承人费舍的梦境中后，费舍的映射立即就行动起来，对柯布进行追杀，包括后来费舍多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在梦中，正是因为费舍进行过防御训练。

被杰瑞夫嘲笑，史密斯脸上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他没有理会杰瑞夫，而是死死的盯着林智，问道：“你怎么识破梦境的？是我演得不像？还是因为梦境世界不够真实吗？”

如果梦境世界架构得不足够真实，世界越诡异，入梦者就越容易察觉自己可能在梦中。

正如人在做梦的时候，因为梦境太古怪，思来想去，恍然才发现原来自己在梦中。

有时候，有些人因为对事物的记忆特别深刻，如果筑梦师没有了解入梦者的这些深度记忆事物，在建造梦境时，往往一个小细节就会引起入梦者的怀疑。

比如人往往对自己的卧室非常熟悉，每一个摆设，每个物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如果有一刻，猛然发现床头柜的杜蕾斯全部变成了邦德，柜子里的水手服变成了黑蕾丝，那势必会开始怀疑思考。

所以，被林智识破梦境，史密斯一度怀疑是他建造梦境时，在一些细节方面出了问题。

作为一个穿越者，正好穿越到原主身上，因为记忆中有筑梦师，所以才多想了一下，因此推理出来在梦境中。

真话是不可能说真话的。

又摇了摇头，林智回忆了一下，说道：“都不是。”

“那是什么？”史密斯盯着林智，仿佛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

杰瑞夫也好奇的注视着他，也想知道赫赫有名的筑梦师怎么栽到了林智手里。

不好回答的问题一般都不会回答，林智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两人，说道：“我为什么要说我的秘密，说了你们就能把放我出去？”

“可以啊！”杰瑞夫耸了一下肩，肯定地说道：“你说了我们就放你出去。”说完，杰瑞夫朝着门口的狱警一招手，狱警走进房间，掏出钥匙解开了林智的脚镣。

嗯？

一排问号缓缓从林智头顶飘过。

回答个问题就把我给放了？

楞了一会，林智才想明白，对方来探视自己，目的大概就是为了通知自己被释放吧。

想到这里，林智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脚踝，开始胡扯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视角很真实，听觉，触觉，嗅觉也很真实，整个世界都无比的真实，真实得超越了真实，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一个念头就冒出来了，难道我在梦里？”

“这个念头出现之后，我开始思考，思考渐渐变成了怀疑，我一怀疑，那两名狱警就反常，他们反常，我就更加怀疑，直到最后一刻，我才确信自己在梦里。”

听完林智的回答，杰瑞夫和史密斯不约而同的看了互相一眼。

真实得超越真实……两人细细品味着这句话。

物极必反，当一件事情在某一方面过头了，就会引起人们的怀疑，这点没错。

但是因为真实地超越了真实而怀疑，这并不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

林智不知道的是，他胡诌的这几句，却是道出了反梦境入侵防御训练的精髓。

难道，这人天生就懂得如何分辨自己是否在梦境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史密斯倒是载得不冤。

……两人沉默了几秒钟，史密斯皱了皱眉头，而杰瑞夫一改戏谑的神情，正经地说道：“林智先生，根据联邦宪法有关规定，由于你成功通过梦境审讯，基本排除作案嫌疑，现在你有被保释的权利，你要使用这项权利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