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蛮扶着腰,踮着脚,颤悠悠的走在路上,她柳眉颦起,轻咬红唇,似雨催花娇扶风弱柳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样子可是惹得路过的红霞山弟子窃窃私语。
从她住的地方到半山腰的接云殿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这段路,顾阿蛮走的额染薄汗苦不堪言。
半个时辰前清规小童过来给她传话,说她家中有人前来看望她。
云霞山只有女子能上来,顾阿蛮猜测来的可能是夏椿,这导致那怕她被绿云摧残得只剩下那么两口气,她也得撑着走下来给夏椿报个平安。
进接云殿前,顾阿蛮掏出胭脂想给自己唇上润点颜色,免得夏椿担心。
指尖才刚在胭脂盒里晕了些,还没点上唇间,身后就传来一阵推力。
眼前是狭窄的山道,栏杆低矮,顾阿蛮整个人踉跄着摔出去,差点翻出栏杆跌下山道。
胭脂盒摔到地上,滚了几圈碎的干净,推人的始作俑者却捂着嘴在后面哈哈的笑起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没有守宫砂的那位,瞧你也不说话,晦晦气气的躲在这里,还以为是谁家养的狗。”
骂人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顾明鸾身边时常出没的赵依依,要不说这物以类聚,狗东西身边围着的也全都是垃圾。
“依依,你别这样。”兰易水小声的喊,“她现在可是馆主的首席弟子。”
这话不提还好,兰易水这一声可是惹得赵依依羞怒更甚,“才来山上就跟馆主宿在一起,这样品行低劣的女人,还不知道私底下是怎么勾的馆主。”
瞧见顾阿蛮扶腰站着的娇媚样子,赵依依更是鄙夷的对着地上啐了一口,“呸!真是给我们丢脸!”
顾阿蛮慢悠悠的抿了抿耳边的发,“我说,你叫的这么大声,不会是想不赔我的胭脂吧?”
她看着掉在地上的胭脂好不心疼,“这可是师父昨晚亲自送我的胭脂,听他说是出自玲珑阁,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给我寻来的呢。”
“我本来都不喜欢这颜色的,奈何师命难为,师父又太过宠爱,这才不得已带在身上,没想到……”
顾阿蛮又娇又嗔,一口吴侬软语说的人心头火起。
她讥诮的看着找事的赵依依,“姑娘即能来这红霞山,想必家中也是有头有脸,你弄坏我的东西,应该不会失口否认满嘴拒绝,更不会强词夺理,不予赔偿吧?”
玲珑阁的胭脂十金一盒,这个价格放在赵依依身上,那也是一个让人肉疼的数字,更何况还是把这银钱给顾阿蛮。
赵依依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当即开口拒绝。
却听那该死的顾阿蛮,忽然一脸惊讶的盯着她,“啊呀呀,这世上竟然真有人赖账不还的!”
顾阿蛮错愕的声音极大,接云殿前人来人往,这一嗓子可是让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竟真有人不要脸皮到如此地步?
这可是红霞山啊!
见有人侧目,甚至连累到自己身上,兰易水当即开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兰易水道,“我们刚才路过这里,撞到你身上本就是无意,身为馆主首席弟子你如此为难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顾阿蛮惊讶更甚,“听你的意思,你撞到了我,摔坏我的东西,还准备让我去给你赔礼道歉?”
“什么菜啊把你喝成这样?”
顾阿蛮真是开了眼界。
“等会回去,我可要好好问问师父,红霞山是救济堂还是义庄,怎么什么人都迎进来?举荐你的那个莫不是个傻子。”
兰易水像是被顾阿蛮的言论吓坏了,慌忙解释说,“依依撞到你不过是小事,怎么你却要因为这个赶她离开?即便你身为首席弟子,是否也太过无法无天了些?”
顾阿蛮还真是第一次正视这个兰易水,小姑娘人不大,这一手煽风点火借刀杀人玩的很溜啊!
她玩味笑笑不再争辩,言简意赅,“一千两息事宁人,否则,你们两个滚下红霞山。”
兰易水暗眸一闪,赵依依可是急了,“我没说不给你赔胭脂!”
她挣开兰易水拉着自己的胳膊,明明一开始只用赔十金,被兰易水这一说,却转眼变成了千两,心里竟有些埋怨上了兰易水。
可惜她身上没带那么多的银子,本来想找兰易水借上一些,可兰易水身为刺史的女儿,身上的银票更是少的可怜。
“你怎么就只有这么少!”赵依依没多想,随口抱怨,“偏僻地的刺史,竟比我婢女还寒酸。”
蓝若水正在取银票的手顿时一顿,她捏着荷包尴尬的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着寒酸二字。
赵依依却没发觉,她拿过兰易水手里的银票,连着自己的一块递上,不情不愿,“喏,都在这里了,不够的我回去给你补上。”
顾阿蛮却不接,她好整以暇的看着递钱的赵依依,“我怀疑你的赖账,可我没证据。”
赵依依简直气死,“我不是那种人!”
“谁知道你是哪种人?”
顾阿蛮的目光毫无顾忌的从赵依依头上戴着的发簪,腕上戴着的首饰,甚至是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慢悠悠的扫过,唇间慢慢扬起一丝笑意。
“钱不够,东西凑。”
入红霞山,除了必要的首饰,多余的珠宝饰品大部分要尽数留下,赵依依身上这为数不多的几样,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留下的几件最贵重珍爱的物件。
用这个抵债不是不行,只是让人太过肉痛。
赵依依的目光又落到蓝若水身上。
跟赵依依比起来兰易水穿戴的可就寒酸了,她身上那几样不值钱的东西,就是赵依依的婢女都不会戴。
除了,兰易水胸前佩着的一枚玉佩。
兰易水特别看中这块玉佩,当即伸手紧紧护住,“依依,这个是我母亲所留,不能给你的。”
赵依依真是要疯了。
“给你!给你!都给你!”
她气呼呼的把发簪手镯全撸下来丢进那堆银票里,从没受过这种委屈的赵依依哭着跑开。
顾阿蛮拿着那堆东西就挺懵的,她看着跑走的背影若有所悟,“果然,还是当坏人痛快。”
顾阿蛮望着兰易水,那双好看的眼睛水漉漉的,黑葡萄似的像能看透所有的想法,“兰姑娘说是不是?”
兰易水的手还放在那块玉佩上,她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此刻她脸上的表情。
她轻轻的开口,声音客套而疏离,“姑娘的话易水不懂。”
如果这都不懂,那还要怎么说哪。
顾阿蛮笑着挥挥手,依旧拧着腰,扶风弱柳似的往下走。
“姑娘下次再推人,还请找个真朋友。”
兰易水轻轻咬住了唇,她竟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