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顾阿蛮低声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渔灯下,她垂落的长睫轻轻地颤着,像是用工笔细细描绘上的画卷。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汝阳郡主都以为自己的谎言被人戳穿,却看到窗下的人微微弯起了眉眼。
像朵开的的烂漫,不谙世事的柔弱花枝,“有些事我记不得了,白凤说再带等时间长一些,我或许能慢慢的想起来,到那时对你或许就不像这般陌生了。”
顾阿蛮的笑晃疼了汝阳郡主的眼,那张白净完整的娇嫩皮肤近在咫尺,完美的想让人整张剥下。
“哗啦”的锁链声,唤回了汝阳郡主的神志。
原来是船对面的汉子等的不耐烦了,拉住了一直捆在汝阳郡主脚腕上的锁链。
见白凤跟汝阳郡主一同回头,原本还满脸不耐烦的汉子,又换做讨好的笑,“确认了吗,可是姐妹无疑?”
他好像十分在意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
汝阳郡主抢先一步回答,脆生生回道,“认下了的!我们两个是亲姐妹无疑!”
等一回头,她又换做满脸惊恐,救命稻草一样的拉着顾阿蛮的那只胳膊,“姐姐救我,这人要将我用几条鱼的价钱借给别人。”
她说“借”的时候眼神又厌恶又阴狠,连着手指都将顾阿蛮抓痛。
顾阿蛮却不怎么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她懵懂的看向白凤,“在江上,人也可以借来借去的吗?”
从来都无往不利的白凤,罕见的不知该怎么接这句话?
还要怎样委婉,才能当着这个“妹妹”的面,把“借”的意思说出来。
谁知汝阳郡主却是嗤笑一声,“你以为他们会把我当人看吗,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条可以任人鱼肉的牲口。”
汝阳郡主讥笑的看着身边的少年郎,“难道他把你救起来的时候没告诉你吗,在这江上,只要是无主的东西,谁捞起来就是谁的。”
“哪怕是女人也不例外。”
顾阿蛮听到这话,颇为羞涩的转过臻首,“白凤跟我说过的,他待我很好,我很欢喜。”
“我也欢喜。”
白凤爽朗的笑起,他笑起来时也是温柔的,哪怕那身褴褛渔衣,都遮不住他的俊朗。
汝阳郡主一口银牙咬的咯咯响,同样都是落水,同样都是被人救起,为什么自己跟顾阿蛮这个贱人,遇到的是截然不同的男人!
她脸色僵硬的笑,“那还真是要恭喜姐姐了,不知你们何时大婚?”
顾阿蛮张口就想说,等她伤势好全两人就大婚,可是临到张嘴的那一刹,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枷锁,阻止她说下将要出口的允诺。
她张了张嘴。
黑白分明的眸子却弥漫上雾蔼一般的迷蒙。
重重迷雾之后,挥之不去的黑暗里,是那清幽含香耳鬓厮磨的声音。
犹如光束垂落,那怕身在地狱,隔着千倾竹海沙沙做响,也一字一句刻入骨血,“我娶你可好?”
顾阿蛮微微愣神,恍惚的记忆里,被抱着的人像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她呆傻的摸着自己的脸,像是身陷某段记忆无法自拔,“可我已经嫁过人了。”
白凤瞳孔一凝,顾阿蛮的声音虽然小,却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阿蛮,你想起了什么?”
白凤的声音将顾阿蛮从那突然浮起的记忆里,唤了回来。
她看着白凤,“我好像嫁过人了。”
谁知白凤听着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傻阿蛮,你还没有及笄,怎么可能会嫁人?”
“那或许是私定终身也说不定。”汝阳郡主的风凉话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姐姐不是想起那个情郎来了吧。”
白凤警告的看着她,“我家娘子累了,既然已经认过亲,这位妹妹还是回自己的渔船吧!”
竟然被这样一个低贱的渔人威胁,这要在以前汝阳郡主会毫不犹豫的让人把他拉下去砍头,可现在……
“我不回去!”
汝阳郡主紧拉着顾阿蛮的手不放,“姐姐,你难道要看到你唯一的亲人被逼的走投无路吗!你已经把我害成这样,难道你真要把我逼到去死不成!”
汝阳郡主半个身子都趴在窗口上,如果不是有船舱的阻挡,顾阿蛮说不得都要被她拽到甲板上。
与汝阳郡主情绪激动相比,顾阿蛮显然要冷静的多,“你让我帮你,你总要告诉我怎么帮才是?”
她看着那个向着自己求救的“妹妹”。
“我现在身上有伤行动不便,许多事都要仰仗着白凤,你提出来的要求,我不一定能完全满足。”
可这回答,就已经足够让汝阳郡主满意。
“他夜夜就要把我借出去,我是真的怕了。”
“姐姐,我也不求你把我救出苦海,只求你让我今夜在你这里好好休息一夜,让他知道我也是有娘家的,再不敢对我呼来喝去!”
汝阳郡主哭的好不可怜,本该是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奈何因为脸上的伤,反倒让这泪变得狰狞诡异起来。
“这船不是我的,船上也不止我一人,我要跟白凤商量一下。”
顾阿蛮说着让白凤进船舱来,然后把船舱上开着的窗户慢慢的合上。
两人不知在船舱里说了什么,等待出来时就见白凤已经应下了。
汝阳郡主喜不自胜,她开心的跑回去给汉子说,汉子臭着脸不怎么满意的样子,最终却也把锁链的钥匙丢过来。
“白老弟,人我交给你哩,明天你一定给我送回来!”
看着犹如做买卖一般的汉子,甲板上的白凤点了点头。
得以彻底解脱的汝阳郡主,再用钥匙把锁链打开的那一瞬,就将锁链一脚踢开。
白凤抱臂站在一侧,瞧着她的动作不予置评,汝阳郡主却是眉目一柔,转向了他。
经历过女孩到女人的蜕变,那怕脸不好看,汝阳郡主身上也多了一股成熟风情。
“这江上几日都见不到一个母的,你捡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还能忍这么久……”
她的手指精灵一样弹跳着落在白凤的手臂上,呵气如兰的靠近,“是不是忍得很辛苦?”
白凤上下打量着靠近的汝阳郡主,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
他嫌弃的避开对方的靠近,严重厌恶犹如实质,“别靠近我,你身上有股鱼腥味。”
汝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