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以后,过你想过的人生,你以为我会这样告诉你!”
“顾阿蛮。”
“你做梦!”
人才刚被救上船头,柳渊的训斥就已经劈头盖脸的落下来了。
被训斥的女子满身淋漓,水珠沿着她的面颊脖颈滚落,衣衫贴在甲板上,湿发散落,眉目可怜。
可她却好似心情大好的笑着,那怕被骂得如此惨烈,她也一直撑着头对着救她的那个人笑。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沾了水的葡萄果,可眼底却是玩味。
“柳渊,你在发火?”
她的齿峰缓缓扫过自己饱满的唇瓣,在那里,碰触到一抹不属于她的血色。
她轻轻笑着,像吸食人精气过活的狐妖画仙,用she尖抿着那滴血。
眸底泛起水雾扫过柳渊唇畔的伤口。
似是回味的眯起了眼。
而原本苍白的唇色,像揉碎了的荼蘼花汁泛起晶莹水色。
周围所有人都在看。
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在破开水面之前做了什么。
她能做什么哪。
顾阿蛮拂过自己面颊上贴着的黑发,像她这样胆小又纯良的人……
顾阿蛮偷偷笑起来,像只偷吃的狐狸,怎么办,少师大人好像意外的美味。
其实许久不见。
他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就连她原本最喜欢的窄腰,都瘦了一圈。
顾阿蛮拧着头发坐起来,墨发上的水珠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看向身边跟随的黑衣侍,“说来听听,最近京里有什么新鲜事。”
黑衣侍惊讶于她的改变,原本安静柔弱的菟丝子,好像在落水后无形间攀绕成参天大树。
这改变,是连曹白凤都能直白的察觉到。
眼前这个顾阿蛮,再不是那个安静的坐在窗边,遥望着江面云霞的姑娘。
他看着她井然有序的询问着别人,看她慢慢剖析,说话时连眼角眉梢都带着蓬勃的朝气。
这是他认识的顾阿蛮,又好像跟记忆里的她相差甚远。
顾阿蛮喊着曹白凤的名字,曹白凤微微愣神缓步走了过来。
“我要回京城了。”
顾阿蛮的眉眼温柔依旧。
“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曹白凤下意识的摇头。
不知想到什么,他抬起头试探的问,“你想起我了?”
顾阿蛮笑的眉眼弯弯,“知道吗,你送我的那只土狗,被夏椿喂成了一只小胖子,我给他取了名字,叫五福。”
生老病死,善始善终。
在她这里是最大的福气。
“你竟还养着它。”
他还以为,那只小狗早已经被人抛弃,可他若回京城,恐怕这种悠闲在江上晃悠的日子,就要永远的结束了。
“不出意外,我大概马上就会启程,你要是想要一起走就来找我。”
顾阿蛮撑着栏杆想要站起来,曹白凤下意识的去搀扶,可早有黑衣侍,先他一步撑起了不良于行的顾阿蛮。
曹白凤伸着手心站在那里,那张俊逸的少年郎面孔上怅然若失。
江面上的风那样大,可她的发却像怎么也吹不乱一样,规规整整的在他脑后梳着。
只是给他梳发的那个人,却要跟别人走了。
“她明明是我娘子。”
曹白凤望着那道身影,喃喃自语,只是不知这话是问别人还是自己。
“她只是顾阿蛮。”
有人在他身后幽幽回应。
“你只是短暂的拥有了一下她。”
曹白凤侧首,对于身边这个位高权重的家伙,他并不畏惧,“从你出现,我就知道你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冷静。”
果然,在顾阿蛮沉进水中久不露面后,哪怕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柳少师,终于也坐不住了。
曹白凤站起来,他轻轻拍着身上的粗布衣衫,衣裳虽然简陋捉襟见肘,却不比身旁锦衣华服差上分毫。
“求偶的雄鸟,总是能轻而易举感知到来自对手的威胁。”
“柳渊。”
“我不会让你的。”
柳渊对这种孩童宣战一样的方式嗤之以鼻,“不管你信不信,我跟她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个样子。”
他说这话时眸光垂下,受伤的唇角不受控制,一般微微紧抿。
他话说的干脆,可终究底气不足。
都是千年的狐狸,曹白凤在谛听楼里不知审问过多少该杀不该杀的人,这些许小动作又怎么能逃脱他的眼。
他肆无忌惮哈哈笑起,“这样的话有位状元郎曾经也说过,可你猜怎么着?在天下文武百官面前,他亲自上前求娶。”
可笑他曹白凤自诩聪明一世,却误把萧禧当了情敌。
在黄河灾区呆了许久的萧禧,本来都该准备回京,他因为看不惯对方,还特地让底下的人将他赈灾的时间拉长又拉长。
结果百密一疏。
千防万防却都没有料到,真正给这致命一击的,竟然是咱们这位看似灭绝七情六欲,浑身没有一丝人味儿的文臣魁首。
罢了,罢了,总归他再蠢笨,也不会输给这位闷骚的少师大人。
曹白凤伸个懒腰,他在原地夸张的跺了几下脚,“娘子!等等我啊!”
曹白凤踩着甲板往前飞快的追去,呼啸而过的身影,像浓墨重彩的笔划过江面。
柳渊浑身上下被水打头,衣袖身上不停地往下滴落着水,他看着那些水渍,在甲板上泅开大片的痕迹。
修长的指骨,慢慢抬起落在自己唇畔的伤口上,明灭不定的长睫,像是被风惊扰的水面,终是……颤了下。
大皇子要娶枫秋县主的消息蔓延的飞快。
因为魏帝重伤,伤势不定,这有些急促的婚礼,甚至带了些冲囍的意思。
而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前大皇子妃汪清妍竟然主动让位,要将正妃的位置让给枫秋县主。
可是,枫秋县主早就与他相识,听到这个消息连忙拒绝,还是太后体贴这两位大皇子府的亲眷,赐予枫秋县主平妃名号,并勒令大皇子按照皇家聘娶正妃的形制操办大婚。
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一时之间,上京不知有多少人,艳羡大皇子的福泽。
只是这内里个中滋味,恐怕就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了。
大红的喜字贴满了大皇子府的边边角角,就连这燃烧的蜡烛都换作红色。
周围的一切喜气洋洋,除了大皇子姬博谦眉宇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