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回家

时间在两个人安静地阅读之间悄然而走，张召敔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快速，甚至让人产生一直想在这里静止的念头。

从一开始在这里工作的时候，图书管理员似乎一直是他有过的梦想，遥想民国期间的先贤思想家，缔造者，是在这种无法想象的，小小的书屋里面迸发出思想的火花，树立起为自由，为生存，为国家，为民族的鲜明旗帜，这一工作性质决定了张召敔的坚持而不放弃的念想。

到后来，似乎这一工作性质有了改变，忙碌起来的样子永远没有空余的时间在阅读，在汲取书本的养分，大概这就是：时间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挤一挤还是会有的。

空闲不是对他而言的，而是对所有的在这里兼职的同学都是如此，唯有把上架这一进程完成了，就有那么些许的时间与之书本相伴。

可是这段时间太短了，短到让张召敔感受无比的失落，就像门口墙角处安装的扩音器音响一样，播放着一个他从未听过的歌曲，没有歌词的独白，没有声调的狂迈，更没有高音回落、低音浅唱的思绪波动，有的仅仅是一阵阵的催促。

催促着赶紧关好门帘，催促着赶紧呼喊存留的学生不要逗留，催促着关灯锁门。声音一直响彻整个楼层，耳朵里听到的声音总是回旋的，深邃的，张召敔听不懂，可是每一次播放这个声音的时候，总有一个类似的声音在召唤着他，呼喊着他。

虞霖铃问道：“这是要走了吗？可是我这本书籍还没有看完怎么办？”她抬了抬手上看了有一大半的书本，脸上有些不舍的神态，还有一小半的内容，似乎里面的文字把她的心神都勾住了似的。

“是的，这是下班关门的声音，每一次放送就是一次告诉，告诉我们要赶紧下去，不然会被锁在这里的。”张召敔一边起身收拾书本，把椅子收进桌子底下，一边对着虞霖铃解释道。

“可以借阅带走的，回去看吧，”张召敔回答道，“要么你明天晚上再来看......我还会在这里。”他有些不确定虞霖铃有没有时间，毕竟每个人学习进度不同，加上她的校内事物繁杂，对应的时间安排不一样。

虞霖铃无奈地说道：“好吧，那我明天再来看，这本书还是放在这里吧，我这次可没带校园卡，借不了。”突然她有些不由得懊恼道：“糟了，我这本书都不记得放在哪里了？”

“没事，给我吧，我来把它放回去，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下去，不然会被锁在里面的，就出不去了。”张召敔说道，他是有些急切，听着这音响曲调的节奏，想来已经快要结束播放了。

虞霖铃把书给张召敔，说道：“还得麻烦你了，你明天可要再帮我把它拿出来啊，不然我可找不到了，到时候我就可能看不下别的书了。”

张召敔说道：“你这个习惯可是挺好的呀，不会为了看这么多的书籍而苦恼，我就不能了，大多数的书籍都只是过了一遍大脑，永远也记不住，就像这一本书，《大秦与大汉-帝国的演变》看了一些内容就看不下去了。”

他走向窗户，拉上帘子，并且关上那一方向的排灯，将那些椅子都往桌子底下摆放整齐，对虞霖铃说道：“我下次还得看别的书籍，这本书只是有些内容比较好些，我还有些印象，看书多是跳过去看，我也只是追求这种印象罢了。”

楼层的灯光从后往前开始熄灭，渐渐地，虞霖铃发现这一层楼只余下门口这处的灯还亮着，那阴影庞大的停留处就是书架映出的背影，形如山峰，形如城墙，形如一座座巍峨挺拔的峭壁陡崖，让攀爬在上面的人啊出现恐惧，出现惊奇，出现对到山顶的景色憧憬，无懈地追求。

“你是不知道，我这个习惯虽然好，但就是有些纠结，看不完这一本书，我内心总是有些放不下，脑海里的思想总就是会催促我一样，敦促我把这本书籍看完，才可以放下心来。所以导致我都有些怕了去看一些不熟悉的书籍。”

虞霖铃看着张召敔忙前忙后，看着他收拾椅子，看着他把她手里的书快速地放回去，又拉上了窗帘，熄灭了一盏盏的灯光，有时候她也会一路走过，随手把身边的灯给熄灭掉，而他的身影总会在书架里面穿行。

张召敔走向她的身边，楼层的门口处早已是最后的明亮的地方，灯火熄灭，一切都是即将进入休息的状态，等待着明天追求知识、憧憬未来、感悟人生的同学来开启新的希望，新的一天。

那悠扬的调子似乎总是在这一刻有些让人欣慰，终于结束了一个执勤，结束了今晚的工作。

张召敔说道：“走吧，一起到二楼，把我这本书还回去。然后再好好的休息一下。”就留下一丝门缝，脑袋伸到门里，对里面的黑暗喊道：“还有人吗？再不走就锁在里面了啊。”

这句话他一连喊了三遍，一遍一遍地喊声让楼层里出现了一丝丝的回音，直至没有任何的回答声，与任何人影从里面的出现，这才把脑袋缩回来。

虞霖铃看着他关毕最后一盏灯，再关闭好门，而又伸出一个脑袋在门里面，听他这么大声地喊叫，心里确实有些不一样的思绪。

之前她在四楼看书，或者在其他楼层的时候，每到音乐响起，听得更多的是别人在催促自己，这么的喊叫让她有些心烦意乱，可现在却是有些好笑，因为张召敔实在是有些不同于其他的时候。

她想到：“看来接触一个人，认识一个人都需要参与到他的全方位的生活，包括职业与学习生活的状态，这可能是认识一个人全貌的方式。”

虞霖铃有意识地按下旁边的电梯“向下”的按键，电梯缓慢的爬行，时不时地在下一个楼层出现停顿，这可能是同学都出来的缘故，而这时张召敔已经彻底关上了门，而那催促的悠扬的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萦绕。

她甚至有些跟上了这首曲子的调子，在轻轻的吟唱着，让张召敔顿时惊为天人。

张召敔问道：“你知道这首曲子，是吧？我一直觉得这是天籁之音，可是有时候又觉得无比的惆怅、唏嘘，这是什么原因？”

虞霖铃说道：“这是由萨克斯吹奏的乐曲，名字是‘回家’，不过听多了才会有这种思念吧，毕竟千里求学在外的都会有这种感觉的。”

他心中感慨万分，想道：“原来每次到点了，听到这个声音总是有些难受的意味，原来是这样的感情，家是什么，在哪个地方？如今已是天涯海角，天底下的每一个地方都是我的家了。”

张召敔没有再多说半句话，仿佛这一刻沉浸在静静的时间里，电梯在这时终于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