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束和丁民山守在房间里,一直等女人身体完全冰凉后才离开。仿佛这是对他们未能及时赶到救她的一种罪赎和补偿。
他们听到她的呼救声,如果及时赶上来,也许她就不会死,可是他们还是来晚了。
在充满异化成怪物的禁区,他们却亲眼目睹了一起人为的凶杀案,看着一个鲜活的人的生命在面前流逝。这和杀害那些怪物完全不同,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是感觉着她的鲜血从他们的手下一点点流出,生命也一点点消散。
到底是异化的人兽可怕,还是人更可怕,又或者人跟异化的人兽根本就没有区别。
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们无法让这个女人入土为安,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将她的房门关好,希望这样怪物们就不会找到她,就会放过她的尸体。可是他们骗不了自己,那么浓重的血腥气,怪物们一定会闻腥而来的。
他们从楼上下来,天已经完全黑了。可是此时两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也都没管那么多。只是骑上自行车往春江小区的方向走。
自从刚才看到林束的爆发后,丁民山没有说任何话,一直保持着沉默。他像是怕点破他也被异化了的这件事,只要不说就可以当不存在,还能像以前一样。
“凶手一定就是住在她楼上的人。”丁民山把谈话的话题放在刚才的案子上。
“我在四楼看到一间有人住的房间,门是虚掩着的,里面没有人。一定是他们跑到楼下作案去了。太不是人了,对身边的人下手。”他气愤的说。
“你看清他们长什么样没?”他问。
林束摇头,可随即想到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自己摇头,他也看不见,于是说:“只看清大概的身形,有一个人好像是老人,背有点驼。另一个四十多岁,挺瘦。”
“别让我抓到他们,抓到他们非把他们喂了怪物不可。”丁民山咬牙说。
“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呢?”林束感慨一声。
问这个问题倒不是他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禁区生存条件恶劣,物质匮乏,特别是食物,他们走出门时手上都拿着东西,说明他们的目的是抢劫,抢劫食物或者一些生活物资。
人性本来是经不起考验的。
只是真的碰上了,还是不得不感慨一下。
“世界虽然变了,但是人性还是没变,就算禁区降临,坏人还是坏人。有些人平时没表现出坏,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本性也暴露出来了,所以禁区的坏人只会比禁区降临前,比外面的世界更多。”丁民山说。
“在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下,只有生存,哪里还有好坏。”
林束不赞同丁民山的话,正是因为生存环境恶劣,才能更加体现一个人的本质,好人还是好人,除非是被污染异化,丧失了人性。
“不对,就算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应该有善恶好坏之分。不应该只是为了生存,那样的人和怪物又有什么区别。”
“但是不管在什么环境里,坏人就是坏人,就算是禁区的丑恶也掩盖不了他们的丑恶。等老子抓到他们,就用绳子牵着,把他们扔进怪物窝里钓怪物。”
“刚才那个女的估计还以为楼上的邻居过来借东西,或者打招呼,可能都没想到他们会对她下手吧。”
这一路回来并不太平,因为他们身上沾染了很多血,所以一路都有怪物被血腥味吸引尾随,最后弄得他们烦了,他们干脆把衣服脱掉扔给它们。两个人就穿着裤衩骑行在禁区的黑暗里,反正没人,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
那些怪物果然没有再尾随,全去疯抢那些带血的衣服。
回到803,唐小看着他们两的“衣着”惊讶的长大嘴巴。
“林叔叔,你们的衣服呢?”她问。
“拿去喂怪物了。”
“怪物会吃衣服吗?”
“嗯,怪物什么都吃。”
林束从搜刮来的衣服里面随便拿了一件,就走进卫生间洗澡。
丁民山也从里面挑了一件穿上。
他看一眼紧闭着门,不断传出流水声的卫生间,小心的走到唐小身边,轻声问:“唐小,叔叔问你件事?”
唐小看向他。
“那个,林叔叔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唐小摇头:“没有啊。”
“没有吗?你有没有见过他的手发光?就像手电筒一样。”
唐小又摇头:“没有。”
“真的?那他以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
唐小想了想:“林叔叔特别帅。”
丁民山……
丁民山坐到沙发上,心里还是悬着的。
林束突然爆发出的能力的确把他吓得不轻,甚至颠覆了他的想象。林束这是已经被污染异化了,而且异化的很不寻常。
他一路都小心翼翼的,怕刺激到他,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爆发,还把矛头对向他。因为一但被污染异化就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变身。
可是跟他相处了也有几天,完全看不出他有被污染的迹象,他完全就像一个正常人,而且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虽然有时候很严肃,做事情太认真,但是很有责任心和正义感。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刚才女人死的事突然爆发。
对于他自己的异常表现他也没有多说一句,他表现的这么正常,到底有没有认识到自己已经被异化的情况?
他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还是现在只是异化早期的表现,样貌还没开始改变?又或者他的异化就是这样特殊,只是有了一个特别超能力,但人还是正常的?
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还是回安全区吧,那里虽然管的比较严,不是很自由,但好像也挺好的。
卫生间的流水声停止,然后门把响动,林束开门出来。
丁民山心里紧张了一下,忍不住坐直了身子。
他盯着卫生间的门,看着林束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等目光要跟林束的对上时,他又赶紧把目光移开,抬眼看天花板。
林束看到丁民山坐在沙发上强装镇定,想看他又不敢看他的样子觉得很好笑。
他刚才看着那个女的就那样倒在面前,鲜血不住的从他手底下冒出,生命也一点点消逝,他觉得很无力,恨自己没用,同时心里也生出巨大的怒火。
他已经跟杀人凶手打了照面,看到他们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又看着他们逃走,他却没有能及时制止。
所以他当时只想找到他们,为她报仇。不知道是自己的一时正义之感,还是为自己没能救下她的愧疚。
于是一激动,就没忍住暴露了。
丁民山明明看到了当时的情况,可是他后来什么也没问,强装不知道,估计是摸不着他的底,不知道该不该问吧。
林束的眼神突然变得阴鸷起来,盯着丁民山,慢慢的走过去,然后突然抬起左手对准他。
丁民山的心本来就一直悬着,看到他这个动作,没把魂吓掉,直接跳到沙发上:“你干什么?”
林束的手向下,拿起桌上的水:“我喝水。”
“你怕什么?”林束也坐在沙发上。
“没有啊。”丁民山轻咳一声,又重新坐好,掩饰自己的慌张。
“不用装了,你已经知道了吧?”林束一脸阴沉的表情,声音也有几分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