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幽幽醒来,头顶的天际已是微微泛蓝。
火堆旁边,队长正在小锅上加热着玉米糊糊。
只是不知为何,菜鸟眼中的队长,神情十分的憔悴,眼睛更是有些红肿。
“醒了,来,喝点暖暖身子吧。”
队长把锅底倒尽,正好凑够一小碗玉米糊糊。
菜鸟接过碗,食物散发着香甜的热气,他喉咙滚动,但却并没有着急下咽。
“队长,你呢?你也喝。”菜鸟把手里的碗向前递出。
“见你迟迟不醒,我早就喝完了,最后这一小碗是给你留的,快喝了吧。”
“哦哦。”
听到队长已经喝过,菜鸟再也没有犹豫,他几口便喝掉了这一小碗糊糊。
他太饿了,食物缺少,这几天的赶路他根本没吃饱过。
喝完后菜鸟才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二姐呢?”他问道。
队长正在给自己缠绕绷带,一层又一层,都快把手臂裹成了一个球。
尽管如此,还是止不住血,没一会鲜红便把最上面的那一层纱布给染红了。
听到菜鸟的询问,粗犷的汉子只是一个劲的给自己缠绕绷带。
他沉默良久,最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堆,轻声道:“她走了。”
这一支六人小队不断的牺牲,最后只剩下了队长和这只刚加入不久的菜鸟。
不断的有人离去,菜鸟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多愁善感的小男生。
他擦拭了一下眼角,却没有泪水留出。
原来在曾经的某个时刻,眼睛里的泪水早已流干......
两人都很沉默。
喝完糊糊后,队长和菜鸟默默收拾着这个临时露宿的小营地。
望着队长那逐渐弯下的腰。
菜鸟心里忽生预感,队长的时间也不久了......
无边的荒野上,两人继续向前。
阳光下的影子拉长,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小小的土堆。
里面埋葬的,是一个粗犷汉子仅有的那一抹柔情。
就这样两人又走了好长的一段时间。
“队长,我好饿。”菜鸟看向队长背着的玉米袋子,哀声道。
“再坚持坚持,马上就要走出去了,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打开袋子。”
于是两人继续向前。
前面有什么?真的马上就要走出去了吗?
没有人知道。
菜鸟知道队长肯定是对的。
但队长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对的。
他只能朝着仅有的那一丝可能去做。
菜鸟跟在队长后面,就像是一个跟屁虫,他望着队长身后背着的那一个干瘪的袋子,那是他们仅剩的最后一点玉米面。
也是最后的希望。
荒野依旧是一望无际。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的速度逐渐放缓。
队长的脸色更是不知何时起,变得无比的苍白与憔悴。
连日来的失血过多,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与营养。
他终于是撑不住了。
最后队长也倒了下来。
菜鸟半跪在队长身边,脸上全是悲伤。
“队长你不要走,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
队长微微一笑,眼睛里的色彩开始淡去。
这个粗犷的汉子临走前,内心想到的,还是那个被他亲手埋葬的女人。
他其实是有愧于她的。
一开始他就知道,漫无边际的荒野上,哪来的食物。
而制造玉米糊糊,是透支身体能量最少的一种食物。
只是她没有说,他也没有阻拦。
终究是有人要牺牲的,命运书写的痕迹总是如此。
女人走了,粗犷的汉子也要走。
若是都在九泉相聚,这算不算也是一种重逢。
想到这里,队长脸上露出淡淡微笑,最后他还是走了。
“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能打开袋子......”
这是队长留给菜鸟的最后命令。
菜鸟站立而起,身姿笔直道:“顽石小队,菜鸟罗平,保证完成任务!”
安葬好队长后,菜鸟继续上路。
从很多人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
这条路漫长而孤独。
而他身后背着的那个袋子,是菜鸟最后的希望。
漫长的道路上,饥饿感不断传来,他曾想着无数次打开身后放着玉米面的袋子。
但想到队长的命令,他还是忍住了。
他也知道,若是最后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那他就真的彻底走不出这片荒野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是一小时,也有可能是一天。
在菜鸟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一片房屋建筑。
而不远处有几个黑影游荡,正向着他慢慢靠近。
倒下前的最后一刻,残存的意识里,菜鸟模模糊糊听到了这样的几句话。
“有救,还活着,还活着。”
“真难想象竟然有人从这片禁忌之地走了出来。”
“可是他的身后背着的,为什么是一袋干土......”
最后时刻,菜鸟终于走了出来,他得救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身后背着的,一直支撑着他走下去的希望,竟然是一袋泥土。
或许他是幸运的,他没有早早的打开袋子。
若是因为抵不住饥饿而早早打开袋子,那么他这只小小的菜鸟一定会留在荒野上......
而从走出荒野的那一刻起,菜鸟也不再是菜鸟。
传闻中,每一名走出禁忌之地的人,会因为遭受的苦难不同而获得不一样的礼物。
这是命运对勇者的馈赠。
或是力量,速度,视力等等实力方面的提升。
也或者获得不同的物件。
在一张资料信息上,是这样记载的:
顽石小队,菜鸟罗平,走出禁忌之地【迷失荒野】。
获得能力【坚韧不拔】。
获得【希望土壤】,序列206。
就这样顽石小队最后的一颗火种得以保存,队伍重组,在【坚韧不拔】的加持下,他们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获得了无数的勋章。
只是在那片渺无人烟的【迷失荒野】上,有这样两个小土堆一直存在着。
风吹日晒,不曾削减。
在【坚韧不拔】的加持下,这两个小土堆,更像是坚硬的顽石。
......
......
随着讲台上老人的最后一句话结尾。
台下的众人一片沉默。
原来自己眼中不以为意的那一碗玉米糊糊,曾是某些人全部的希望。
曾支撑着某些人走过了那一段漫长的孤独时光。
而在玉米糊糊的背后,还有为此牺牲的千千万万。
平凡且普通,努力燃烧着,绽放着最后那一抹烛火。
渐渐的,中央的液晶屏幕再次闪烁。
一张照片在上面出现。
是两个并挨在一起的土堆,在它们的前方,是一片浓绿茂盛的玉米地。
沉默,寂静,不停的有新生袖子举起又落下,眼泪像一个不争气的孩子。
“城市黎明的灯火,总有光环在陨落,模仿者一个又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色......”
讲堂中,《无名之辈》的音乐声缓缓响起。
“......你最后成为了什么,燃烧华丽的烟火,绽放一次就足够了,奢求什么...”
“无名之辈我是谁,忘了谁也无所谓,谁不是拼了命走到生命的结尾...”
“无名之辈我是谁,忘了谁也无所谓,继续追,谁的光荣不是伴着眼泪。”
“也许很累一身疲惫,也许卑微一生无为。”
“谁生来不都是一样,尽管我叫无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