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
宜:进人口、出行、嫁娶。
忌:祭祀、祈福、开光。
翻看了日历之后,王顺点了点头,觉得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
他昨天就洗了个澡,把身上的马粪味给清掉了,换了一身体面的衣服,又让秦虎把马车套上,带上了两个搬东西的小厮开开心心的准备出门去。
说起来那辆马车还是当初赵光义送来的拉原木的板车改的,所以并不怎么好看,单纯就够大够结实一些。
当然,王顺肯定是不会嫌弃的。
又大又结实才好啊,这样才能多拉些东西。
至于皇子殿下的马车肯定是要另外再做一辆的,这个车就是要拿来装东西的。
秦虎赶着车,朝着皇城边就去了,作为曾经的禁军,开封城里的情况他还是门清的。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疾驰,不多时就抵达了皇城边上的户部衙门。车一停稳,王顺就从车上下来了。
和看门的衙役通报了一声,亮出了自己携带的印信之后,王顺走进了户部衙门,拐了个弯就到了户部的度支司。
此时度支司的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大部分都是和王顺差不多打扮的管事、管家之类的。
这么多人来这里的目的也都是一致的,那就是领俸禄。
这段时间以来,开封城里的物价居高不下,所以大家对于领俸禄这件事也是格外的上心,王顺出门算早的了,但前面还是排了十几个人。
于是王顺只能耐心的等待起来,因为俸禄的种类分好几种,所以每个人领俸禄花费的时间都不短,一直等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终于轮到了王顺。
王顺拿出了赵德昭的贵州防御使印信以及一干牙将的名条,度支司的小吏接过之后核实了一遍,就开了个批条让身后的人去准备东西。
批条送到了后面的库房,经办在看到了批条上的名字之后,想到了什么,签名勾兑完了便对着手下做了个七的手势,手下顿时会意。
没过多久,几个衙役就把王顺要领的俸禄抬了过来,随后就要王顺签字认领。
但是王顺在看到东西之后,有些愣住了。
作为管家,王顺对于钱粮一类的东西可以说是十分敏感的,以他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面前的这堆东西分量短缺严重,少了将近三成的样子。
“喂,快点签了字把东西领走,后面还有好多人呢。”
小吏厉声呵斥道。
王顺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不敢签字,转头准备回去跟赵德昭报告了再说。
于是几个衙役一边喝骂一边不情不愿的把东西又给抬了回去。
库房里,经办的书吏见状,眉头高皱。
“怎么回事,谁让你们抬回来的?”
衙役连忙回答道:
“那二皇子家的管家不肯签字认领,小的们只能把东西都给抬回来了。”
库房里的另一个书吏闻言走了过来,看了看东西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于是他对着前面的那个书吏说道:
“李经办,你这东西也耗了太多了吧,若是那管家回去告诉二皇子,闹将起来可是不好啊。”
姓李的经办不屑道:
“周经办不用大惊小怪的,二皇子又如何?他是个什么样你不知道?听我父亲从他老师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个二皇子可是不受陛下待见的,说是出宫立府,你见连个名头都不给就送出宫的皇子?”
“前面压了他半个月的俸禄,又耗掉了两成你见他说过什么了吗?上头有人来递过话吗?就这么个没品没秩的官职他还找了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来吃空饷,给他七成都算是对得起他了。”
姓周的经办闻言也只得沉默了,这位姓李的经办其父亲乃是当朝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就是俗称为宰相的范质的学生。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度支司的库房里几乎可以说是由他一言而决,周经办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而且关于二皇子,大家也都有所耳闻,母系家族实力不怎么样,本人也和官家关系不好,许多人都说赵德昭实际上是被赶出皇宫的,这才连个名头都不给。
话分两头,王顺走出了户部衙门,马车上的秦虎见王顺两手空空,身后两个小厮也没有搬着东西,奇怪的问道:
“怎么,王管家,难道今日户部没了钱粮了不成?”
王顺摇了摇头。
“先回去再说。”
秦虎见状知道另有隐情,也不多问,一甩鞭子马车就掉头回去了。
回到府上之后,王顺就匆匆忙忙的跑到了后院,找到了正在训练的赵德昭。
听王顺讲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赵德昭的脑门上腾的就点起了一团火。
靠,这帮孙子,上次没怎么样,现在还学会得寸进尺了是吧?老虎不发威你拿我当病猫?
顿时赵德昭就对着十二生肖以及高孟下达了命令:
“穿上行装,带上木棍和木盾跟我走。”
高孟看着发火的赵德昭想要劝说几句,但是半响之后只能叹了一口气,穿戴行装去了。
临出门,赵德昭又让酉鸡、戌狗和亥猪三个留了下来,他们三个现在的身份还只是奴仆而不是自己的牙将,跟着一起去的话不太好。
赵德昭、高孟二人骑马,剩余九人则是小跑地跟在后面,一行人就这么气势汹汹的朝着户部衙门去了。
这一行人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尤其是被赵大安排在赵德昭府门口监视的武德司人员更是立刻就跟了上来,同时还不忘让队友去向上司禀报。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到了户部衙门,看门的衙役看到一行人过来,警惕的抄起了手中的杀威棒,口中还斥责道: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马?不知道这里是户部衙门吗?还不快些离去,不然我等就要动武了。”
赵德昭看着高大的户部衙门,冷哼一声下了马,走上前对着衙役说道:
“我乃桂州防御使赵德昭,今日来领自己的俸禄,怎么?你们敢不让我进去?”
听到这话,看门的衙役气势一下就弱了下去,但还是强自说道:
“大人如果是来领俸禄的话自然是可以进去的,但大人你带着这么多人上门是什么意思?”
赵德昭笑了笑,说道:
“我的俸禄比较多,叫几个人来帮我搬东西怎么了?还是说要我自己来搬?又或者是你们给我送到府上去?”
说完对着衙役摆了摆自己的印信,带着一行人就闯了进去。
看门的衙役暗自叫苦,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作为户部的看门衙役,对于大宋的官职也是十分清楚的,一个桂州防御使而已,没品没秩的,能有多少俸禄?
看这架势摆明了人家是来找茬的,敢来户部找茬的不用想都知道能是些什么人物,自己一个看门的哪里得罪得起。
只可惜职责在身,几个衙役还是只能跟了上去。
出乎衙役意料的是,赵德昭进门之后还真就乖乖的站在了领俸禄的队伍里,甚至都没有插队,直接走到了队伍的末尾。
跟着他过来的高孟和九名生肖成员不清楚赵德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没有命令的情况下,一群人也只是安静的站在了赵德昭身后。
所以看起来赵德昭除了带的人比较多之外,和其他领俸禄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观望了许久,见赵德昭还是在规规矩矩的排队,没有找事的倾向之后,几个衙役也就随他去了,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
后续还有一些领俸禄的官员管家之类的人进来,第一眼看到赵德昭一群人的时候都是吓了一跳,但是见他们一直都很规矩的排着队也就没怎么在意了。
库房里,早有人将赵德昭带人过来的消息递了过来,周经办有些担忧的对李经办说道:
“这个二皇子亲自过来了,该如何是好?”
李经办一开始也有些慌张,但是等他从窗户口看到赵德昭规规矩矩的排队之后,又放心了不少。
“无事,这里是户部衙门,官家重地,他还敢闹事不成?”
周经办又问道:
“那他的俸禄该怎么办?要不要我现在去补齐一份?”
李经办眉头一挑。
“补齐什么?难不成我还短缺了他的不成?就按照刚才的发,他爱要不要。”
周经办听完最终只能是叹了一口气,继续核对发放俸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