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笑了足足有三四分钟，傅十阳就整整站在门口站了三四分钟。

这三四分钟是他人生中最煎熬的三四分钟，像是自己赤身裸体走在大街上，想跑回家去，后面有一个黑衣人拿着枪指着他让他跑三四分钟一样。

等到笑声消失不见，计雨并没有为难他，让傅十阳先找个位置坐下，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传说中，在计雨的组会迟到的人不会有这种待遇，难道刚刚计雨也笑了？因为画面太过滑稽，他们光顾着笑，并没有看计雨是什么表情。

傅十阳捡回自己的那只人字拖，刚把东西放在座位上，屁股还没坐下，计雨便开始发问了，直指傅十阳：

“你说你有比较具体的项目设想是吧，那你讲一下吧。”

“我想做的是一款动作类ACT游戏，包含解谜，战斗，成长，背景是围绕着一个看似普通的学校的奇异传说，玩家扮演一个学生，在学校探索一个个学校奇异传说。”

傅十阳虽然经历了三四分钟的煎熬时刻，神经和心态都处于半崩溃的状态，但是一提到游戏，他便满血复活，回答的话铿锵有力，语气充满热情。

“具体战斗系统，为了增加一些恐怖传说气氛，采用的战神4的越肩视角，限制视野广度，限制视线景深，一方面也减少单位时间需要渲染和预渲染的画面，优化会更好。”

“战斗方面，也采用了场景物品交互的功能增加战斗的多样性，人物战斗的动作参考我们中国功夫，打击感方面大概是战神4的体验。”

ACT，战神4，这些在3A游戏中才会出现的字语，如今在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口中说的头头是道。

计雨明白，傅十阳所说的这种战斗即便在国外大厂内也并不是很好实现，依照这他的背景和剧情，场景建模方面要做到细致，结合解谜，现在国内大厂也不是几个月可以做出来的，更别说ACT的战斗，单说打击感的问题便是一道大难关，还要加一些场景物品的战斗交互，更是难上加难，国内并没有出过这样出彩的游戏，连及格线的作品都没有。

而眼前的这个人侃侃而谈，口出狂言，不知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只是为了应付她的回答而出的下下策，随着这种猜想，刚刚才积累的一点好感便消失殆尽了。

其他学生更是如此，他们也清楚这设想的艰难性，看向傅十阳的眼光再度可怜起来，有些同时还带着一些不屑。

傅十阳像是不清楚这设想的实现的艰难性，对这些目光视而不见，转而认真地说道：

“前几周我做了个demo，计老师您看一下。”

说完便拿着笔记本电脑，自顾自地向计雨走去。

此话一出，学生中的眼光更加复杂起来，大部分的都是看笑话的。

“只怕打击感是打面条就搞笑了。”

“做成打面条就不错了，就怕动作都衔接不上，bug多，动作直接鬼畜起来。”

只有七人的课室因为这些窃窃私语窒息起来。

喜欢看别人笑话，是人类的天性。

只有一个人不同，那便是谭君洋。

在他看来，傅十阳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体验的demo，身为技术大触，他再清楚不过，但他很欣赏对方那股子认真甚至执拗的劲儿，只是设想而已，如果连想都不想，连尝试都不敢，那还做什么游戏呢。

他甚至有些不解，为何大家的话语会如此尖锐。

气氛变得怪异起来，只有傅十阳没有注意到，他是真的想跟计雨讨论一下设想的可行性和玩法构想，对于他来说，计雨是从国外大学留学，并进入过著名大厂R星的能人，在其他人眼中她可能是恐怖的传说，在他这是仰望的前辈，这种请教的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随着傅十阳打开昨天用系统做的demo，气氛又再一次改变。

傅十阳也是第一次打开自己做的demo，难免会有所紧张，心想万一系统玩他，他可就出尽丑相，想到这里，手里不免抖了抖，打开demo后，他自己都感到有所震撼，他在梦中见到的东西此时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上也重现了。

场景建模的精细，人物建模细节，动画的流畅性都算的上是职业级别，在手游盛行，无人深耕的国内ACT游戏赛道，都可称得上准一流水准，更别说这是一个大三学生的一个毕业设计设想demo。

单看建模和动画，所有人的看法都改变了，看着与学校宿舍场景一模一样的游戏场景，可能还心存侥幸，觉得可能是建模可能是在网上扒下来的，再说学校宿舍场景也非常常见，当看到游戏中控制的人物与傅十阳的脸一模一样时，连那点侥幸都消失了，网上不会有这种模型可以扒，这是完完全全的原创。

而计雨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起初打开demo时，想比学生们的看法，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深知就算是学生，也是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场景，人物建模和动画的，所以她并没有太过震惊，毕竟在很多大赛的获奖作品当中，那些中国学生的建模远远强于现在中国业界大部分手游。

计雨控制着人物在场景内探索着，很快地，游戏场景出现了3个敌人：杨斌，尹鹏豪，郭日光。

傅十阳便开始解说着控制按键和玩法。

随着计雨的操作逐渐熟练，游戏第一次战斗开始了，这次计雨确实大吃了一惊，技能动作的流畅度配合摄像机视角的抖动，战斗体验出奇的爽快，打击感方面，打击和受击音效，环境反馈细节，摄像机的全局效果（摄像头突然拉近、全屏幕震动、瞬间慢镜头、顿帧），动作特效的流畅，各个方面都达到了准一流水准。

随着一个个处决动画展示，却好像是在打刚刚窃窃私语的学生的脸。

这对于一个大三的学生，都足够好了。

“触觉维度的话，我可能来不及做了，做手柄设备的打击震动，体验会更上一层楼。”

傅十阳并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心态变化，自顾自地总结起来。

“这个很不错。”

计雨的这番话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那个恐怖的毕设鬼见愁竟然夸人了。这就好比月亮从东边升起，一样的不可能。

但是眼前这个鸡窝头，穿着二次元T恤，海边短裤的滑稽男生却做到了。

滑稽也就变成了可爱，人就是慕强的，善变的动物。

计雨接着补充自己的看法：

“但是这个设想，我不赞成你做。”

傅十阳有些不解：“老师，为什么？”

“不可否认的，这个demo确实很优秀，但是现阶段只是一个玩法验证和系统验证，游戏不止是战斗而已，而且在很多方面还是有些差距的，比如受击动作有些单调，动作游戏往往就是细节决定胜负，很多国外的大厂耗尽财力才能出一个3A动作游戏，如果你做这个设想，我相信接下来的工程量你不可能完成，就算完成，游戏完整性和质量都不如这个demo。”

“以你的能力，我想让你专注于玩法方面，而不是大拼技术，去追求所谓的3A。”

“一个人的3A的确好听，但是没有趣味性，毫无意义。”

“切勿好高骛远。”

计雨罕见地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这也让所有人都改观了

在其他人眼里，她是高傲冷酷的女老师，被之前的学长学姐给妖魔化了许多，偏见填满了印象，其实计雨只不过是对课题严厉，对学生严厉，并非那么不可一世。

傅十阳认真地听着计雨带来的意见，确实不无道理，现在他有系统给他兜底，大部分工作量系统已经帮他完成，但是建模，动画，设计，每一次心神凝结都消耗他大量的精力，而且技术方面，现在也是他的极限了，他需要继续赚取技能点，施肥养养他的技能树，他不想他的毕设不够完整或者虎头蛇尾，计雨让他专注于玩法方面，显然是最好的路线。

傅十阳斟酌一番，便也接受了计雨的良苦用心。

“好的老师，我明白了。”

计雨没想到傅十阳这么快的接受了自己的意见，在她看来追求3A游戏的人都会有一些执念，在她的生命中也曾遇见过这样的人，大多是理想主义者，很多时候因为理想的缘故，对于其他的人的意见往往听不进去，对自己和作品都比较执拗，不懂得变通。

而眼前的这个学生似乎更加聪明，谦虚，能够虚心听取意见，便对傅十阳更加有了好感。

计雨心里是这么想，但是脸上又是还是冷酷的模样，心口不一。

“那继续吧，下一位同学来说一下自己的项目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