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爷三都在犯愁。

吴安安在旁忍不住搭话道：“爸妈不是还有很多能证明身份的证件吗？”

向思思也紧跟着点头，“对对，我也看到了，上面照片就能证明爷爷奶奶的身份。”

“爸妈想用那些证件证明自己前，要先证明他们是他们自己才行。”

向学究摇摇头，转头对向田说道：“我记得以前好像有这样的例子，不过需要有人证明爸妈曾经用这个样子生活吧。”

“你们不能帮我们证明吗？”杨美同样想不明白。

既然要证明他们的身份，还有比家人更合适的人选吗？

“这事情太匪夷所思，光有我们几个证明恐怕还不够。”

向学究摇摇头，然后瞅了一眼向思思，“就像桃桃说暑假作业被你弄丢了，我就不会信她，会让她重新买一份做一样。”

“略。”

向思思对自己三叔吐了一下舌头，小声嘀咕。

“老顽固。”

向桃桃是自己的堂妹，跟她关系很好，的确那次暑假作业的事情，是她帮忙出的主意。

为的就是桃桃能在她高考后的暑假，陪她到处玩。

可惜最后的计谋被三叔识破了，害得她要在暑假最后三天没命地赶作业，想起来还真有点对不起她。

不过这样想来，他们三个人都是亲戚，有一个人想作假，其他人跟串供的几率的确很大。

向思思也苦恼起来，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这事情等DNA鉴定结果出来，我会再找老大他们商量，今天爸妈你们先回去吧。”

事情空想不是办法，向田最后还是让所有人先回去。

向阳眼看现在帮不上什么，于是也点了点头。

……

从医院里出来后。

吴安安开着向田的车，从女儿和二老回去。

在车上，杨美看自己家老头子一直愁眉不展，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老头子~”

向阳被这突然袭击，不由抖了一个激灵，不免怨念地看向自家老婆子。

“干嘛？”

“今天做完检查，我想明白了一件事情。”杨美抿嘴笑着，继续小声说道：“我原来是又有了爱上你的感觉。”

“孩子们都还在，说什么胡话，不害臊。”

被老婆子平白无故地撩拨，向阳自己都不觉地脸热。

“可没说胡话，从昨天看到你从卫生间里出来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年轻时候的感觉回来了。”

“所以啊，我才想穿的漂漂亮亮给你看。”杨美说着，人已经靠在向阳的肩膀上。

“什么感觉啊，我怎么没觉得。”

老婆子忽然这么主动，向阳很不适应，目光不由飘向车窗外。

“就是二十岁那年的感觉啊。”

“二十岁那年？”听到这时间点，向阳诧异地回头，“当年你怎么不早说！”

二十岁那年，可是说两个人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在那个年代，女人到十八岁就已经能嫁人，更别说在乡下先订婚后领证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二十岁还没有对象，被人说老姑娘也没什么稀奇的。

杨美父母的想法也差不多，从十八岁开始就催自家的姑娘，到二十岁以后，干脆做主帮她说了一门亲事。

当向阳得知这件事情时，想帮忙说话，但却因为他是外人，反而被杨美的父母吼了一句，眼看着杨美夺门而出。

他也有去追，但杨美反而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甩开他，跑到同生产队的姐妹家里过了一夜。

半夜才被杨美父母寻回来。

然后第二天，趁父母去地里，人就留纸条说进城打工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向阳对杨美的父母印象开始变得很差，没多久就搬出了杨美家，住到集体户那边。

“早说又能怎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想回城里。”杨美瞅了自家老头子一眼。

“我爸妈本来也提到过你，但我跟他们说了你的想法以后，他们就断了念头。”

“难怪，当年我帮你说话，他们要吼我。”

提到当年的事情，向阳也感觉蛮尴尬的。

他是第一次见杨美父母对他那样脸红脖子粗地训斥。

“本来我是想到城里一边打工，一边帮你想办法。”

“你小学毕业的文化水平，还想帮我想办法，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万幸了。”

听老婆子说到这里，向阳也知道自己对她有愧，但还是忍不住苦笑。

他当年完全不明白杨美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后来杨美跑到城里打工，他也以为只是为了躲避那门亲事。

向思思坐在副驾驶，一直竖起耳朵听着老两口的对话，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奶奶为什么当年不直接对爷爷说，是为了他才不愿意嫁人啊。”

她一直以为两个人是感情没有到，所以一直没能在一起，没想到还有这方面的故事。

这点吴安安倒是知道，在等红灯的工夫，替他们说道：“当年情况而言，要爷爷是直接娶了奶奶，差不多意味着正式在那边落户了，以后想回到城里就很难了。”

“不过妈，当年你是怎么想的，那个年代不比现在，找份工作比登天还难吧。”

之前吴安安没敢问，但现在他们自己提起了，她忍不住说道。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家都吃不饱，一切都是粮票布票的制度，就几乎没有个体户会雇佣别人做工。

“那时候年轻没想那么多，活人还能被饿死了。”杨美提到这件事，眼里也不禁开始追忆。

那时候到了城里，两眼一抹黑，为了吃上一口饭，她几乎什么都干过，有时候甚至为了一口吃的，还帮人看过摊，搬货。

因为没有城里的户口，她就像黑户一样到处找事情做，有时候都不是别人愿意给活干，是她自己先过去把活干了，别人出于好心，又拿她没办法，给她一星半点的吃的或者多余的票子。

“你要是早告诉我，我哪怕一辈子不回城里，也不能让你吃这个苦啊。”

向阳能想象到老婆子当年受到的苦，疼惜地抚摸着给她的头发。

难怪那时候，他见到杨美的时候，她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脸上的沧桑就跟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一样。

想到当初她的样子，他此时的心就像被刀子在戳一样。

“你那些年每天看书，不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回到城里嘛，我哪舍得拖你的后退腿”

杨美说完话以后，静静地感受着老头子的抚摸。

那些年，她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日子总有一天会变好的。

事实也正如她所期盼的那样，后来她还是等到了向阳回来。